“喂!要我说,你要不就成全他俩。”顾蒙青追上南宫绎,他自然知道他方才表现为何那般冒进莽撞。把比试当发泄了呗,不输才怪!
南宫绎充耳未闻。他嫌顾蒙青聒噪,径直御剑离去。直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水潭边,方才停下。
而后枕着剑就地一躺,闭目静气。
顾蒙青紧随其后,再接再厉:“你也听到了,那温子澜,有新欢了!”
“闭嘴。”南宫绎闭着眼,只想安静。
顾蒙青摊了摊手,也在一边躺了下来,看着湛蓝天空上缓缓移动的云图发呆。暗想真是麻烦,让他挖墙脚,他端着大师兄的身份不愿意,让他放手,他还是不愿意。
另一边的南宫绎突然开口:“你回紫霄宗吧,我们瀛洲见。”
这次借月度比试的由头,古寒宗邀请了通古大陆上不少宗门,或观战,或下场参加比试。
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次各宗门聚首,实则是为了攻打屿琪岛提前做策划准备。那片位于东海之滨的孤岛,被这片大陆的很多宗门觊觎已久。
用几大宗门密会时的话说:这次妖族引发的显洲内乱,让显洲元气大伤不说,还险些挑起显洲与紫霄宗为首的易洲的大战。
各宗门秉持着对妖族除恶务尽的打算,一致将目标转向了屿琪岛。那座岛上的屿琪族人,惯爱收留妖族。
*
借着封景阳的便利,温子澜已在古寒宗治疗了两日。
每日最初都是在掌门南宫霄的指导下运转灵气,温养识海。然后去古寒宗后山的温泉疗愈。
她体内被紫湖境初期的冰蟾蜍种下寒毒,已深入灵根识海。就是掌门南宫霄,也说不好何时能治愈。只说先藉由灵气和温泉温养,待境界有突破后,或有解法。
温子澜乖巧听着,并不插嘴。心中想的却是:境界突破,她这辈子怕就止步于此了。但没关系,她志不在此。
这日泡完温泉后已是日暮。
待温子澜返回住所,夕阳已完全隐入天幕。月华黯淡,但室内夜明珠光晕铺洒,却也不觉黑暗。
等温子澜掩上门后,才发现窗前锦塌上有一人端坐。
“大师兄?”
那身形熟悉,右耳上缀着耳环。此刻平静目光向她看来,正是南宫绎。
他声音低沉:“子澜这声大师兄,我当不起。”他被众多人叫了二十余年大师兄,早习以为常。但这个称呼从温子澜口中唤出,莫名刺耳。
温子澜不疾不徐:“是了,古寒宗的大师兄,可不是百草门能高攀的。”
“不是这样。”他一时语塞,片刻才道,“我从景阳那了解到你的病情,这次来只是想问问你,治疗得如何。”
她睫毛轻动:“有掌门和景阳帮我治疗,或许有希望。往后大师兄,还是不要跟景阳打听我的事了,以免他多想。”
“多想……”他心中酸涩难抑,终究是不甘心。
那颀长身影一个闪身,突然逼近道温子澜身前。他微微低头,盯着她轻颤的眼睫,:“你可还记得,我离开百草门前一夜,你跟我说了什么?”
她说她喜欢阿绎,一字一句,他记得清清楚楚。
温子澜轻声吐息,忽略那逼近的气息,她垂眸思索片刻,并未立即回答。
这让南宫绎濒临混乱的心绪,多了两分期待。
“那夜乱吃东西发了癔症,说的话我确实不记得了。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师兄只当是胡言乱语,莫要往心里去。”温子澜言罢,抬起一双明眸,坦然看向南宫绎。
此刻明珠光华铺散,二人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但南宫绎却觉得离她越来越远,她安静地宛若一株睡莲,美好纯净,可拒他于千里之外。他的心逐渐下沉,愈发有苦说不出。
室内一时安静,落针可闻。
“呵,好一个胡言乱语。”片刻后,他一声苦笑,缓缓后退两步,“子澜既确信觅得良人,那我祝你二人……白头偕老情意长。”
言罢毫不犹豫转身离去,他先时快步而出,临到院门时,脚步一个踉跄。温子澜这才注意到室内清淡的酒气。
她看了早已空无一人的院门片刻,面无表情收回目光,召唤出魇兽大黑……
后来二人相遇数次,大部分时候都有旁人在场。仅有的一次单独相遇,也只是简单颔首致意,温子澜唤他一声“大师兄”,仅此而已。
温子澜来到古寒宗快两个月的时候,古寒宗大半精英弟子都赶往东部的瀛洲,封景阳也在此列。这本是机密,但古寒宗内知晓人数不少。封景阳对温子澜也不避讳,故跟她直言,此行实则是通古大陆的宗门对屿琪岛妖族的围剿根除,是显洲内乱的最终收尾。
古寒宗由另一名金海境的长老和南宫绎带领。
对屿琪岛妖族的围剿——乍听到这句话时,温子澜一阵眩晕。
“你怎么了?”封景阳及时扶住她。
温子澜晃了晃脑袋:“无事。”她稳了稳心神,刚才一闪而逝的画面是什么?一名黄衣女修,在遍植屿琪树的林子旁干什么?她身边还有数人,他们的相处,就像她在百草门时和师傅师姐他们的相处,像她在家中时……
思及家中之事,温子澜心念一顿,又回到现实。是了,她有最重要的事,其他的都在其次。
后来她听到屿琪岛这个字眼,再去回想那日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时,便越来越模糊,如同一团迷雾。
她也并未过于在意,自幼时与幻妖相伴后,她这样的情形不算少见。
而古寒宗内很多人离开,便宜了她接下来的计划。
南宫绎、封景阳等人,离开不过两月,便传来围剿妖族大获全胜的消息。于此同时,通古大陆上开始流传屿琪岛被各大宗门占领瓜分的事情。
温子澜的身体,便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开始急剧恶化。
她夜夜噩梦缠身,哪怕是白日午睡,也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如山一般高,而她则孤零零坐在那座尸山上。
她一开始以为是大黑的缘故,毕竟它与屿琪岛血脉相连。但大黑低沉了数日后,逐渐恢复,反是她自己,身体每况愈下。
且有一个叫“白颂”的人,开始入侵她的梦境。她一脸焦急担忧,叫温子澜“醒来”。
温子澜问她问题,她却永远答非所问。二人的对话,似乎不在一个时空。
醒着的温子澜,身体精力所剩无几,大部分时间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