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顾愿：“！”
她不能跪。
顾愿迟迟未动，蒋太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怒然将小桌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下。
“啪啦啪啦——”
“都是木头吗？！还要本宫来请你们？把她给我按下，给本宫磕头赔罪！”
长帘之外进来两个满脸皱纹的老嬷嬷，老嬷嬷面色凶狠，身材威武，伸手就要抓顾愿。
顾愿忽地往前一跑，灵活躲过了老嬷嬷的凶爪。
老嬷嬷没想到顾愿会躲，扑了个空：“……”
蒋太妃脸色铁青。
先皇薨世后，众多妃嫔纷纷陪葬，偌大的后宫只留了几位太妃。
寥寥几位太妃中，属她娘家势力雄厚，在后宫中地位颇高。
多少年了，从未有人敢这样戏耍她。
蒋太妃气急败坏道：“没用的废物，给本宫抓住她！”
顾愿脚步利索，一边四处乱窜，两只狐狸耳朵呼呼向后，一边态度诚恳的道歉，言辞恳切。
“太妃娘娘，阿愿错了！”
“太妃娘娘，阿愿真的错了！！！”
如此挑衅，蒋太妃心里怒火更盛，尖声道：“都给本宫擒住她，别死了就行。”
顾愿心里一阵惊恐，太妃竟然动真格，想置她于死地。
她弯腰躲过老嬷嬷扔过来的茶壶，殿内顿时噼里啪啦，一阵鸡飞狗跳。
嗷嗷，还好躲得快。
顾愿一溜烟跑到太妃面前，小脸还红扑扑的，气息不稳道：“太妃，我真的知错了，快让她们停下……”
蒋太妃气的心口刺痛，颤抖着嘴唇道：“你你你……”
老嬷嬷正朝身后费力跑来，一道重物呼啸而来，声音划破空气，来势汹汹。
顾愿自知躲不过，下意识伸手接住。
“嗷嗷嗷，好烫好烫啊……”顾愿烫的失声嚎叫，急忙把那物什左右上下抛空。
忽地，顾愿往前一抛，把烫的过分的汤婆子扔在太妃怀里，转身拔腿就跑。
“啊！”太妃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谁把汤婆子打开了，给本宫拉出去杖毙！”
众人手忙脚乱安抚太妃时，顾愿呼呼呼的窜上房梁，四肢紧紧抱住房梁木，死活都不下来。
顾愿扭头，语气带上几分委屈，“太妃，你就饶了阿愿吧，阿愿真的知错了。”
蒋太妃气到说不出话，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好半天缓不过来。
“你你你真的要气死本宫。”蒋太妃捏着帕子，指尖忍不住颤抖，“你给本宫下来。”
“哦。”顾愿听话的滑到一半的位置，想起什么似的，又哼哧哼哧的爬上去，“那太妃让她们不要打我。”
蒋太妃脸色气到发白，心里的怒火越演越烈，“放肆！谁允许你和本宫讨价还价，给本宫滚下来。”
顾愿摇头，“太妃不答应我，我就不下来。”
蒋太妃胸口剧烈起伏，隐隐翻起了白眼，被人搀扶着坐回贵妃榻上。
她平复愤怒的杀心，极力克制住爆发的情绪，咬牙切齿道：“全部退下，让她滚出去。”
除了守在太妃身边的两名宫女，其余人全部都退出阿殿内，太妃忍无可忍，大声怒吼，“还不快滚！”
顾愿紧紧抱住房梁木，往上挪了挪，万一她一落地，太妃就让人打她怎么办。
毕竟太妃看起来，很想把她活活掐死。
顾愿小心试探道：“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蒋太妃忽地将手边的汤药砸到房梁木上，失声吼道：“快给本宫滚出去。”
房梁木发出细微的震动，顾愿尾巴一紧，硬生生把那句“太妃不要让人打我”咽了下去。
顾愿忽地滑下来，还未站稳脚跟，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呼——”一道温热的风声拂过太妃的脸颊，扬起了落在肩头的一撮头发。
蒋太妃只看到顾愿从房梁木上滑下来，那绣花鞋底刚刚沾地，人就逃亡似的跑了。
蒋太妃死死盯住越来越小的背影，顿觉眼前阵阵发晕，心口抽疼，怒火攻心之下，一闭眼，就昏厥了。
“不好了，太妃娘娘晕倒了，快去叫太医……”
……
月色如银霜，铺满了整条小巷。
顾愿呼呼的跑着，一时不察，猛地撞到一个人怀里。
来不及心惊，熟悉的气息伴随夜风闯进鼻腔，顾愿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梗过去。
瑞喆被顾愿撞的往后退了一步，好笑的搂住顾愿的腰，手指绕到背后，一上一下为顾愿顺着气息。
“怎么了？有人在追阿愿？”
顾愿越想越难受，忽地变成一只小狐狸，躺在瑞喆掌心，大口大口的喘气。
“夫君姐姐……太妃好生气……”
“呼呼呼……她她让人打我……”
“……好累好累……还好我跑的快……呼……”
瑞喆捧着烫人的小狐狸，她记得蒋太妃年轻时一向显山不露水，纵然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也能笑盈盈的陪着笑。
笑的最温柔，心思也最为恶毒。
不知是年纪大了，失去了以往的心机城府。
还是阿愿戳到她痛处了，让她气到失态。
瑞喆饶有兴趣道：“阿愿做了什么，能让太妃如此生气？”
顾愿把自己翻个面，滚烫的气息一下一下喷洒在瑞喆掌心。
顾愿把自己如何态度诚恳，如何知错，如何道歉，以及太妃如何生气，如何恼怒，如何叫人打她，慢吞吞的说了。
瑞喆稍稍合拢掌心，月光下，一双眸子泛起浓烈的柔情，解释道：“蒋太妃从小便张扬跋扈，因为家族强盛，入宫之后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她这人顺风顺水惯了，最见不得别人忤逆她。”
“她自诩为我母妃的至交好友，母妃离世后，她膝下无子，便擅自将我认为她的孩子，平时多对我所做之事颇有微词。”
“方才宴会上，她对阿愿几番针对，早就心生不满，阿愿不会跪下认错，她便心生了恼怒，想要逼迫阿愿磕头求饶，逼迫不成，只能自个受气了。”
顾愿已经缓过神来了，扬起脑袋望向瑞喆，两只眼睛冒出崇拜的光，“夫君姐姐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瑞喆笑着点了点顾愿的小脑袋，听惯了朝堂之上的晦涩奉承话，乍一听到顾愿浅显直白的喜欢，心底不由得掀起一阵欢喜。
“阿愿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