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顾愿继续趴在瑞喆掌心。
夜风微凉，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顾愿觉得脸颊很烫，身体也很热，像有团火在燃烧一样。
火势很猛很大，顾愿觉得自己快熟了。
顾愿的温度高的吓人，柔软的毛发里起了一层薄汗。
顾愿正打算摊开四肢散热，忽地，头顶上方传来瑞喆忍笑的声音，“阿愿——”
顾愿疑惑的抬头去看瑞喆，瑞喆忍俊不禁道：“你冒烟了。”
此时，瑞喆正闲步走到湖边，月华如银沙，水面波光粼粼，湖面周围比其他地方凉爽些。
顾愿身体发热，如同一只暖手的汤婆子。
冷热气息交融，顾愿的身体这才起了热气。
掌心的小狐狸僵住了。
短短一天内，她没有给瑞喆留下任何好印象，反而窘态百出。
顾愿忽地变成人形，好面子似的理了理微乱的裙角，又一本正经的捋一捋鬓角的发丝。
顾愿动作僵硬迟缓，全程难堪的低着头。
瑞喆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安慰，顾愿便受了惊似的，撒丫子的跑回自己院子。
“…………”
瑞喆啼笑皆非，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无声轻叹了一口气，心底翻滚起浓烈的情绪，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一方星河，灼热明亮。
时间好似回到数万年前，小狐狸在重殊殿笨拙化形，陪伴了她一载又一载。
那段时光，足以慰藉后来的万年孤独。
若是瑞喆没看错的话，她方才瞥见顾愿脸上的一抹薄红。
小狐狸会脸红了。
瑞喆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笼罩在月辉之下的面庞比寒月还要清冷几分。
瑞喆握紧了掌心留下的一根红狐狸毛，久别重逢，阿愿终究是有些不一样了。
月满清辉，湖面如银。
瑞喆收了收掌心，忍不住想到：小狐狸，是开窍了吗？
……
顾愿变回狐狸原形，火急火燎的在软床上打滚。
热。
她好热啊。
热热热热……
顾愿把微凉的床榻滚了个遍，身体还是源源不断的发热。
她忽地跑到桌上，苦恼的看着茶杯里的狐狸脑袋上冒出热气。
顾愿气的一头扎进茶杯里，咕噜咕噜把茶水喝尽，郁闷的坐在桌上抱住茶杯啃。
顾愿的脑海里都是夫君姐姐，给她夹菜时的一截皓腕凝雪，抱住她时的怀抱温暖，跟她说话时的嘴角微扬……
夫君姐姐笑起来的样子极美，比她从前见过的妖魅一族还要美。
姐姐说喜欢她的时候，她就脸颊就开始发烫，身体就很热。
她控制不住身体的法力，热气在体内乱窜，让她闹了笑话。
顾愿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珠，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狐狸爪子，想起姐姐取笑她冒烟了。
顾愿气愤的跑到湖边，扑通一声，一头扎进湖面。
冰冷的湖水泡着顾愿，驱散了身体的热意，红色的狐狸毛铺开在湖面，犹如一朵盛开的红莲花。
顾愿终于觉得不那么热了。
身体散热后，顾愿欢快的浮在水面上，四只爪子开心的划着水。
平静的水面上不时泛起圈圈涟漪，小狐狸从湖北面漂到湖南面，用小爪子掌控漂浮的方向。
面上再度覆上热意时，顾愿又把自己翻个身，两只后爪子蹬着湖水前进。
划开的水面上，狐狸脑袋下的湖面咕噜咕噜冒着一连串气泡。
游了许久，顾愿终于不热了。
顾愿从湖面仰起头，满意的跳上岸，抖了抖全身湿透的狐狸毛。
顾愿正要施法把自己烘干，后脖颈一紧，就被人拎起来了。
那人似乎很了解她，把她拎起来时，手法娴熟。
后脖颈不觉得痛，反而……有点舒服。
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些久远的画面，顾愿一时呆愣住，连挣扎都忘记了。
瑞喆对上顾愿无辜的眼神，伸手点了点她的小下巴，一言难尽道：“阿愿，这是作甚？”
顾愿浑身上下滴着水，月色皎洁，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姐姐的指尖上抹上了一点水渍。
顾愿忽地低头，看着自己在月光下湿漉漉的毛发，以及瘦巴巴的狐狸身体。
顾愿用瘦长的尾巴把自己的身体遮住，第一次觉得自己很丑。
顾愿再度窘迫道：“上神姐姐我好热……”
瑞喆席地而坐，小心把顾愿放在衣裙上，又从袖里找了一方软布，把顾愿仔细擦干净。
瑞喆按住顾愿的脑袋，轻轻戳了戳她圆滚滚的小肚子。
顾愿猛地吸气，小肚子忽地收回去。
顾愿气呼呼举起爪子，大声嚷嚷道：“我不胖！”
瑞喆看着顾愿气急败坏的模样，动作愈发温柔。
“好，阿愿不胖。”
瑞喆唇角微挑，咽下了一句：阿愿圆滚滚的，很可爱。
擦干后，顾愿又变成漂亮的小红狐。
顾愿伸出爪子捏了捏自己软软的肚子，想起姐姐的柔软细腰，心里顿时一阵嫌弃。
月色在湖面越发温柔，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姐姐的话似乎一直很少，阿娘说，位居上神之位的仙者，要么法术厉害，要么能力拔尖。
不管如何，总要有几分脾气在身上。
重殊上神活了不知多久，法术高强自然无可诟病，能力也是九重天最强的。
顾愿记得，许多年前，天尊几次登门重殊殿拜访上神：南海海妖猖獗，海边一带生灵涂炭，请上神出手相助。
记忆中的上神姐姐，似乎一直很冷淡。
领兵出征回来后，却给她带了一堆南海的小玩意。
顾愿忽地一顿，脑海里的画面瞬间定格。
醒来之后，她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现在又模糊想起什么来了。
顾愿回头，心里乱做一团，心底仿佛有藏了数万年的心意和悸动。
两人重逢时，她变得与以往不一样了。
顾愿分辨不清心底的复杂情绪，她只知道，重殊上神和所有人都不同。
可要是问，究竟有哪些地方不同，她又说回答不出来。
顾愿纠结的用爪子揪了揪自己尾巴上的软毛，冷不丁问出心中所想：“姐姐，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问完，顾愿有些脸热，想开口说自己刚才胡说八道，心里又隐隐渴望瑞喆的回答。
瑞喆抬手揉了揉她的小爪子，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十分淡定道：“阿愿，天色已晚，今夜要一起就寝吗？”
顾愿身体一顿，脑袋轰的一声，耳朵短暂失聪了。
要一起就寝吗？
漂亮的夫君姐姐邀请她一起就寝。
一起睡觉……
话本里说，两人睡觉的时候，要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顾愿双爪捂脸，慌乱化作人形。
还未站稳，便再次慌不择路的跑了。
跑到半路时，顾愿“啪”一声摔倒在地。
“……”
瑞喆心一紧，正要上前查看。
顾愿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最后一抹红消失在拐角，瑞喆失笑，阿愿咋咋呼呼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藏满院。
顾愿晕乎乎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满脑子都是那句，要一起睡觉吗？
一起睡觉咦……
和上神夫君一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