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迎来光亮。
长宁垂着眼睛,还沉浸在思绪里,没动。
直到脚步声响起,那熟悉的步重和步速,她眼皮子一动,忽然就觉得喉头干涩起来。
下一瞬,熟悉的声音响起,多了几分成年后的沉。
“长宁。”
她缓缓抬头,有一瞬因他背后的光,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说:“那些都是是假的。”
“我会带你找到真相。”
长宁忽然就怒了,蹿起的火气直直顶着她的心,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工具。
“你凭什么说那些不是真相?”
“这么多年……”
她眼睛赤红。
江陵唇一抿,第一次打断她,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臂。
他半蹲下来,看一眼她身上捆束的绳索,又看回她的眼睛。
“长宁,你信我。”
长宁冷笑一声,偏过了头。
江陵却低低笑了声,唇角有浅浅的弧度,“其实,你也想过,那些人是不是在骗你吧?”
“明天,明天,我们都会知道答案。”
……
主和派的人已经收到消息,明日就是他们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披皮出兵的日子。
整个进程会非常快,只要宣告完大众,将士们情绪一起,就会即刻出兵。
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十分紧急。
但他们却不能做成提早得知的样子,要等街上乱起来,才能出门。
陈轻树今夜在前辈家住,当下和前辈对视一眼。
“冷静,沉下心来,我们要等江公主的信号。”
陈轻树认真点头。
这处宅子离城门最近,只要有动静,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冲出去。
天蒙蒙亮。
宫里,皇帝震怒:“人呢!这临门一脚,你们把人给我弄丢了?”
“找找找,现在去找你们来得及吗!”
“难道要那么多人都跟你们耗着,干等你们去找?!”
“废物!”他大力甩袖,气得眼里冒火。
老臣皱眉:“皇上,眼下突生变故,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臣认为,那婢女的指认固然重要,但也不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我们大可模糊其词。”
他勾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如今我们占尽先机,成功就在眼前。”
“到时,有占领草原的丰功伟绩,王都和百姓们得了真切的好处,谁还会细究出兵的原因呢?”
皇上脸上的畅快笑容还没勾起来。
文丞相皱眉开口:“皇上,臣认为不妥。”
“那婢女当初是主动投诚,在这临门一脚的时机消失,不管是圈套还是对方插手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都有极大的风险。”
“我们这一次就是要对方个措不及防,但若江婉沁和草原取得了联系,哪怕只是预警,这场仗,我们就不好打。”
皇上脸一沉。
老臣眉一挑,脸上不屑:“文大人,你的想法是有可能发生,但前提是真有人帮那个江婉沁啊!”
“主和派的人现在连门都不敢出,这段时间跳成什么样了,还不是被我们压下来?”
“江婉沁又是花架子,摄政王如今在府上住,她若有什么谋求,一定得挖空心思讨金淮渊,哪有渠道和草原联系?”
“就算她是个聪明的女人,那婢女消失是她所为,我就问你一句,她来得及吗?”
文丞相皱眉。
“话不是这么绝对的……”
“臣个人认为,长宁消失的时间太过正好,对方有一定几率已做好防备,甚至是反击之法,所以臣建议要再等一等找人那边的消息。”
老臣:“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文大人……”
皇帝张嘴打断他们,锋利的脸绷着,眼神沉沉的。
“别说那么多了,筹备了那么久,今日是最好的时机,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
“就含糊其辞,目的:出兵!”
说完,皇帝大踏步走在前面。
老臣瞥了一眼文丞相,冷言:“文大人,还记得前些年的时候吗?您可从不是谨慎到不敢为的性子。”
“看来儿子废了,对您的打击比我预料的还要大。”
文丞相瞬间呼吸变粗,抬头狠狠盯住了人。
老臣微微一笑:“文大人,前方危险,您啊,还是快快回去府上,守着您儿子吧。”
文丞相拳头猛地收紧。
良久,他才吐出一口气,眼神沉沉的,跟之前若寒来要钱时那个生动的样子,天差地别。
一个个的,真当他是谨慎过度不敢做事了吗?不过是不想做无用功罢了。
他儿文远山……
他现在想想儿子的样子都心痛,浑身颤栗。
哪怕天天说他纨绔、不做正事,不配当他的儿子,但他绝不想看到有一天儿子疯疯癫癫,一天到头没个清醒的时候!
江婉沁能一而再让他儿子吃瘪,还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若还小瞧她,恐怕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文丞相甩袖,出宫后就往另一个方向拐。
他不能忍儿子变成这样,更不会忍这次若被连累败了,被主和派那些人踩在头顶上!
如此,只能先安排后手。
……
将士整装的动静非常震撼,数万人,几乎同频率动作,齐齐扣上盔甲。
列队而行。
他们身后,一辆硕大的车被厚麻袋紧紧包住,裹得牢实。
里头装的是毒药弹。
江婉沁早早起来,与江陵打了个照面,快步跑去金淮渊的院子。
在一起后,他们就住在相邻的院子了。
他的院门已经打开,天色不算亮,她一眼就瞧见了他,他也正好望过来。
温暖的怀抱裹紧了她,他温声:“会紧张吗?”
她摇头:“不会,刺激人嘛,我挺拿手的。”
他忍不住笑:“确实。”
“曾把我说得不知道接什么好,这可是非常独特的本事了。”
江婉沁勾唇:“你是说在以谷的时候啊?”
“那谁叫某人当时想杀我来着。”
翻旧账了!
金淮渊头痛地笑,认输:“是我的错,我已经深刻地后悔过好多回了。公主殿下,原谅我吧?”
他的手想去勾她的发。
她歪歪头躲开,肆意地扯他的领口。
“太轻易了吧。”
“这个是你先挑起的话题哦,我告诉你啊,咱们俩的旧账,我可还记得很多呢。”
金淮渊苦笑。
真是输了。
“你就庆幸今日不是个好时机吧,不然,我可是要狠狠地跟你算一算的。”
她捏捏他的脸。
他握住她手,轻轻亲了下,“嗯,随公主清算。”
“只要,公主殿下别舍了我就好。”
他深邃的眼睛里都是爱,看得她脸红。
猝不及防,他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