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姗姗来迟,到底也是来了。”
勉为其难接受他的解释,江婉沁视线绕了一圈,努努嘴:“只可惜人都散干净了,没意思。”
金淮渊抬头看了一眼,轻笑:“我知道一个地方,去吗?”
“去。”她毫不犹豫应下,但走出几步,又歪头看他一眼。
“不过,殿下确定刚那事儿不会被甩到我头上?”
金淮渊笑笑,侧眸:“若寒,你即刻进宫请御医,务必将文远山的病因查得清清楚楚。”
若寒:“是!”
转眼人影不见。
金淮渊回眸,也学着她的样子微微歪头:“公主殿下可还满意?”
江婉沁唔了声,“还行吧。”
气氛静默一秒。
她仰头瞧他,声音娇媚:“那殿下还愣着做什么?不带路?”
他忍俊不禁,抬手:“公主,这边。”
……
文远山这一路的吐血量吓死人。
回到府上的时候,府医来迎,白胡子颤了颤,声音都喊劈了。
“别别别,别晃了!稳着点儿速速带人进屋!”
一番忙乱。
人终于安置在床榻上。
府医袖子一撩,刚探上脉脸色就是一白,苍老的小身体狠狠抖了抖。
这这、内伤!这一趟干什么去了,身体状况下降这么猛!
众所周知内伤难治,摊上难缠的病……这辈子的命就算是到头了,关键这小公子命到头就到头了,他可不想到头!
府医心中抑制不住的绝望,手抖啊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研究脉象。
这时,门被猛地推开。
府医吓一激灵,暴躁地张嘴就要骂,谁料一扭头就看见官帽,来人蓄着比他还长的白胡子,是御医!!
顿时,所有骂声吞进肚子,再没那么麻溜,他迅速让开位置。
“您请!”
御医坐下,冷静探脉。
随后唰唰几笔,“去,把上面的药抓来熬好,先保命。”
姿态大方,丝毫不乱。
府医眼睛都看亮了,冷汗满手的拳头骤然一松:耶!!
御医一来,出了事儿他就不是第一追究人,他的命保住了!
再一听,御医如此快就到达,是奉了摄政王的命令,瞬时间,他对摄政王的敬仰就如同汹涌海水,滔滔不绝。
摄政王,大善人!
保命汤药下肚,文远山终于不再吐血,瘫软在床榻上,他眼睛滴溜溜地转,待看见手下,手艰难动作要去拽人。
手下一惊,对上他的眼神,立即回身弯腰:“还请御医大人暂歇片刻,公子想如厕。”
门关上。
文远山气得咬牙。
硬顶着一口气也要骂他一句:“就不能选个旁的借口将人支开吗!”
手下一抖:“奴才,奴才……”
文远山烦躁得哼了声,“行了闭嘴,我问你,计划已经安排下去了吗?”
手下一懵。
对上这顶着清澈又愚蠢的目光,文远山:“……”这个乍来之病是一分钟也不能安生养了!
他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来打人。
手下吓得心里直突突,着急回应:“计划,是是!奴才想起来了,已经安排下去了,只要江小姐……”
“嘘!”
文远山怒:“你是想嚷嚷的外面人全听见吗!”
手下立即打嘴,颤抖伏地。
文远山气得大喘气。
眸光明明灭灭,他沉声:“安排下去还不够,要再增添些筹码。”
“找个机灵点儿的武士,避开人,去寻长宁。”
“立刻去办!”
手下:“是!”连滚带爬地出去。
文远山忍不住扭过头,不忍直视这是他新提拔上来的心腹。
跟他之前的左右手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紧握拳头,他一口气没上来,咳得惊天动地,门外守着的下人惊慌去请御医……
……
“这是哪儿?”江婉沁惊讶抬眼。
大金王都还有这样清净宜人的地方?
一路走来,每一面墙上都绘着精致的画样,飞鸟与云,尽是高雅。
仰头看去,屋梁上也满是雕花,细致到了微末。
金淮渊慢步走过来,弯唇轻笑。
“这里还不是最漂亮的地方,待会儿公主殿下就知道了。”
江婉沁回眸扫他一眼:“卖关子。”
金淮渊笑笑不语,手臂抬起,示意她穿过前面那道门。
江婉沁:“那我倒要看看,比这儿还美的地方,是何好风景。”
说罢她就推门。
而后,约莫有两秒的寂静,她眼眸睁大,甚至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好漂亮的星空!!!
也是这时她脑中回忆起方才走过的路线,原来一直在厅殿里绕啊绕,是向上走的。
可因没有台阶,所以她以为只是一处格外大的庭院。
眼睛一秒也不舍得移开。
这样漂亮又无遮挡的星空,漫天都是静静发着光的星星,光内敛宁静,就像……以前在草原时,坐下来就能仰头看见的天空。
原主的思乡之情忽然就涌上心头。
身后,金淮渊的嗓音温润醇厚,像酒,带着独有的尾调。
“这是我能找到的,大金最靠近草原的地方。”
她回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睛。
微微的笑意在他眼睛里格外温柔。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他眸中竟一划而过紧张,长睫垂下。
“公主若喜欢的话……能原谅我来迟吗?”
江婉沁:“嗯?”
她忍不住眼尾一挑,歪头看他:“殿下,你不对劲。”
“你怎么能一会儿口中没有实话,一会儿又眼睛里全是真诚呢!”
金淮渊怔住,“什么?”
“我说你,明明宴会前我还甩下了你,宴会后你来迟就带我来了这儿。”
“且是为了……赔罪?”
她凑近观察他。
“你就一点儿都不计较我之前的小脾气?”
“真的很矛盾!”哪会有无条件包容人的人呢?
还是最不可能表里如一的金淮渊。
他垂眸望她的眼睛。
她的情绪太清澈,又不遮掩,以至于他一眼看出……她对他,并没有他对她那样的情感。
也许是有好感的,但说到底他只是能够帮她完成回家夙愿的关键人物。
可他却想奢求她更多的目光。
至于她的问题……
他勾了勾唇,状似认真思考后,才回她:“不矛盾吧。”
“公主殿下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他绝不是能无条件包容人的类型,但如果对方是她的话,好像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去计较,反而……
是因为他擅自做了以为为她好的决定,她才气恼,他要反思,认真反思,绝不能再犯。
江婉沁:“哪里不一样了?”
“因为我吃你的住你的,还欠你银子?”她扁扁嘴。
本是想开个玩笑,但一想到还有个未清的欠债,她瞬间就不高兴了!
今天必须跟他掰扯清楚!
这样子映入金淮渊眼中,她精致的小鼻子都皱起来,也太可爱太娇媚。
他忍不住掩唇笑,故意要逗她。
“唔,说来,确实一直没有商讨这银子怎么还啊。”
江婉沁:!气成河豚。
下一秒,他抬手有请,笑意盎然,“这事儿太复杂,公主殿下,不如,我们边喝边聊。”
“不……”她张嘴就要拒绝。
金淮渊笑:“有奶酒。”
她一滞,嘴边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也不是不行。”
奶酒!
来了大金就没喝过的奶酒!
他整这么全,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