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朦胧又昏沉。
江婉沁脸色苍白,双眸紧闭。
【宿主,宿主!】
脑海中是系统声音很远的呼唤,她眼睫颤了颤,意识一点点回笼,眼前却还一片漆黑,她无法睁开眼睛。
【呼!宿主,你吓死我了呜呜。原主的身体怎么能这么差,还好宿主意识恢复了,要不然我们……】
听着系统吵吵嚷嚷的声音,江婉沁心下也有些无奈。
是她高估了原主身体的底子,这样的话,以后她用道具要谨慎了。
“我多久能恢复?”她在意识里问系统。
【至少一刻钟后。】
她记下时间。
此时已经是深夜,万籁俱寂,所以,一有人靠近,她就将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是目标!】
系统的声音刚落下,她就感觉到有一道身影停在了床榻前。
【宿、宿主……目标手里端着碗!】
系统看到了阿淮的动作,整个系统都僵硬成结巴,曾经看过的画面历历在目,它的脑海炸开疯狂的警报,宿主,危!
目标不能趁人之危把宿主嘎了吧!
不行!
它紧张到爆,一直给宿主弹危险警报。
然而,江婉沁很冷静。
“别急,看他想做什么。”
她觉得他不是来给她灌毒药的。但他来做什么,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
那就等。
暗夜无光,只有院里的一盏小灯散发着光亮,阿淮的脸隐在明暗之间,黑瞳一错不错地盯着榻上脆弱又柔软的女子。
是的,脆弱、柔软。
他忍不住皱起眉,觉得自己这样的感受简直荒谬。
她脆弱?
她明明高傲,自以为是,又恶毒。
将他当成林孝清的替身,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只这么想着,他周身的气场就抑制不住地变凌厉。
他深吸口气,强压下翻涌不平的心绪,一低眸,视线不禁注意到……她干涩发白的唇。
再一看,她的眉头也微微蹙着,好像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倏地想起白日在船边接住她的感受。
他不想趁人之危杀了她,但她要是因为状态越来越差自己醒不过来……
呼吸一顿,他捏紧了碗沿,步子只停滞一瞬,就朝她走近。
系统的警报声愈来愈大。
江婉沁收拢心神,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猜想,默默倒数她还有多长时间能睁开眼睛。
快了。
他离得越来越近,她甚至察觉到他手伸过来时带起的微风。
心中的倒数结束。
她动作比脑子快,抬手就是一抓,紧紧握住已经凑近的手臂。
眼睛也猛地睁开,与他四目相对。
系统紧张地要吓死了,见宿主在关键时刻醒来,它浅松一口气语气急促:【宿主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啊,果然是发生了不可预料性变化的目标,他怎么会忽然端着毒药过来……】
【……诶?】
系统忽然一滞。
它扫描到了碗里的液体,那是……干净的水,无毒。
系统:【!!!】
它呆住了,系统电波都紊乱一瞬。
同时,江婉沁也察觉到唇上一点微凉。
她蹙眉,下意识抿唇,眼神划过一丝惊诧和犹疑。
她好像低估了自己对阿淮的影响。
头顶响起一道冷声,阿淮抽了抽手,没抽开。
“你还要抓着我多久。”
江婉沁一顿,她没松手,眼神一瞟还看见他手上拿着棉絮棒。
原来那一点微凉是他沾湿了棉絮棒为她沾唇。
怔愣过后,她扬唇看他:“这么晚了,该是我问你,为什么会来吧?”
“而且……”
她示意地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意味不明:“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阿淮一僵。
他可不是关心她!
正要冷声否认,一抬眼却撞入她琉璃般的眼眸。
她的发丝因刚刚的动作变得有些散乱,乌黑如瀑的铺在枕头上。
她身上也萦绕着散不去的虚弱气,可她说话时眼尾上扬,定定看他,那股娇矜的漂亮劲儿扑面而来。
“怎么不说话?”
她仍然没有松手,甚至还觉得抓着他的手臂太累了,所以拽着他的手臂放在了锦被上。
阿淮呼吸一滞,眉头突突地跳。
有股莫名而来的躁郁席卷了他的心。
他下意识想抽手,可她不允,紧紧拉住他。
一番拉扯,阿淮蹙眉,只能与她对视。
“松手。”
“不。”
她唇更干涩,喉咙也干渴,但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探究似的,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晚过来,还为她沾唇。
阿淮气势沉下来,偏头不看她,声音如寒冰般。
“这答案对你来说不重要,没必要听。”
他只是不想她现在死了罢了,她要死也要死在他手上。
然而思绪尚未落下就被狠狠打乱。
她的语调蓦地扬起来,“怎会不重要?你是否在关心我,这很重要。”
阿淮猛地扭过头。
他眼神一瞬间沉下来,寒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关心对她有什么用?她不会把他想象成了林孝清吧?!
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场景:白日时她看见林孝清落水,喊叫声那么真情实感。
他的黑瞳深邃得可怕,胸腔下气恼的情绪翻涌着,叫嚣着他一定要给她个狠狠的教训!
而江婉沁好像对他的气势浑然未觉,只是一直看着他,目光里的含义他有点不懂。
她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阿淮,我忽然觉得,你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阿淮怒火一滞。
“???”
他身上那份恐怖的气势僵停住,不再攀升。
江婉沁眨眨眼,继续道:“随你信不信吧,反正,当时在岸边昏迷前,我庆幸过接住我的人是你。”
她说完,不管阿淮莫测的脸色,放开了他的手臂,闭上眼睛。
“我有点困了,你出去吧。”
阿淮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情踏出了她的房门。
心腔弥漫着斩不断理还乱的怪异情绪,他躁郁难平,抬手就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墙皮一皱,缓缓开裂。
手的疼痛也无法让他冷静。
今夜江婉沁的一切作为都让他费解。
她好像是把他当做替身,又好像不是。
天慢慢亮起来,江婉沁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主院众人的耳朵里,没过多久,老夫人和江家主就带着江忍冬过来了。
她撑着气,勉强对他们见礼,看见了紧紧缩在人群后面的江忍冬。
“快坐下,医士说你身子虚弱,得好好养气。”老夫人紧紧皱着眉头,眼中难得现出对她的关切。
看往日最娇蛮的孙女虚弱成这样,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可眼眸不经意一扫,看见那个往后缩的身影,她的火气就压不住地往上冒。
“过来。”
江忍冬身体一颤,弱弱地抬起头,眼眶通红,眼下青黑,看起来分外脆弱。
江婉沁微微挑高眉头。
然后就听江忍冬颤着声音求:“祖母,我能不能不去世子府,昨日有好多人……他们都看到了,我一去,定会有人嚼舌根、看笑话。”
她一说这话老夫人火气更大。
当下就狠狠甩袖怒斥:“嚼舌根、看笑话?你看你做的那些事,旁人不该笑话你吗!”
“这么多年,你恪守礼仪,事事做好,我最放心的就是你,结果你闷不吭声,心底里竟憋着这样恶毒的心思!一捅娄子就惹得全城都知道!”
江忍冬被说得当场落下泪来。
她抽噎着,见祖母的胸膛一下下起伏,俨然是怒极了。
恐慌迅速爬上她的心脏。
她不敢再缩在后面,忙几步冲上来跪倒在祖母脚边,委屈哭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时情况危急,林世子要拉我一起下水,我太害怕了,才……”
“我知道错了,祖母,我真的没有恶毒的心思,您看着我长大,您还能不知道吗?”
“我就是一时脑袋不清醒,我绝不会拿府上的名声不当回事的!”
她哭得厉害,一张秀美的小脸都泛着激动的红。
老夫人一顿,眉头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