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清看呆了。
他的眼睛都无法从江婉沁脸上挪开,说不清楚她此刻的笑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
好像整个人在发光,漂亮得不可方物。
然后下一瞬,前面响起“咔咔”的裂声,林孝清的眼睛从呆滞变成惊恐地瞪大。
岸边的阿淮在听见响动的第一时刻就抬起头,目光如箭。
船上。
“啊啊啊啊啊!”
林孝清扶着的地方正以飞快的速度往下塌陷,他重心不稳,整个上身跟随着往下落的板子,要往湖里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在船上的其他人。
阿淮也下意识蹙眉,疾步就往上船的地方冲。
冲到一半,他猛地顿住。
……他慌什么?不是已经决定今晚就动手吗?
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眉头锁紧。
此时,船上。
江忍冬离得最近,更是下意识要后退,眼中都是恐惧。
这时,四处乱抓想稳住平衡的林孝清拽住了她的衣袖。
那一瞬,江忍冬什么都没想,她近乎避瘟神一样,狠狠抬手打落了林孝清的手!
江婉沁:“!!!”
还有这意外之喜呢!
她毫不迟疑,当即惊惧大喊:“江忍冬,你怎么能打落林世子拽着你的手呢?”
“他会掉下去的!”
附和似的,林孝清目眦欲裂,满脸惊恐地掉进湖里。
“噗呲!”
湖面卷起好大的水花。
阿淮眼尖地看清了落水之人是谁,眯了眯眼。
然后,他就听见江婉沁惊惧情绪极浓的喊叫。
“林世子落水了!来人!快救人啊!”
他额角跳了跳,脚步动了下,到底是没往前去。
救什么救?林孝清,死了算了。
船上场面纷乱起来。
江忍冬惊恐地瞪大双眼,她下意识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是她打落了林孝清的手,他才会掉下去的。
可她怎么会!
她们所在的略偏僻的小角落瞬间靠近了好多人,属船商最慌张,接连几下入水声,是通水性的人下去救人了。
“救命……”
湖水中,林孝清含混不清地求救,被迫喝了几大口湖水,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可呛水的窒息感完全不如刚刚他听到的和感受到的。
他最爱的姑娘把他落水前求稳的手狠狠打落了。
他还没有从这种震惊中回过神,就听见了江婉沁的喊叫。
她是那么真切地喊人过来救他,又担忧又惊惧。
而他心爱的姑娘……
林孝清觉得自己心上被狠狠扎了一刀。
江忍冬此刻羞躁得厉害。
她简直没脸见人了!今天船上的都是京城爱玩爱闹的公子小姐,她把林孝清害得落水,这事儿不过明天就能传遍京城!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婉沁。
是她!是她喊出了她的名字,还喊出了她做的事!
不然他们待的地方这么偏僻,不会有太多人看见她做了什么的。
这么想着,她看江婉沁的目光都带了恨意。
江婉沁眼中冷意弥漫。
她只是促进了江忍冬和林孝清离得很近,可并没有按着她的手让她做出那样的动作。
没有回应江忍冬带着恨意的眼神,她全神贯注在演戏,脸上担忧的表情做得淋漓尽致。
同时,脑海中系统一直在播报:【原主怨气-1,原主怨气-1】
岸边,阿淮深吸口气,头一次觉得自己良好的听力惹人烦。
她就那么担心那个林孝清?
唇边溢出冷笑。
然后他听见林孝清被救上来的动静,浑身气势更冷了,眼不见心不烦,他背过身去。
船上,冷水泡过的林孝清浑身湿漉漉,头发也一缕一缕地贴在头皮上,昔日文雅公子的风范荡然无存。
吐水醒来后,他第一眼看的就是江忍冬。
然后,对上了她眼中还未完全收起的恨意。
林孝清眼睛都瞪大了,脑袋像挨了一记重锤,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所以,他心爱的姑娘在把他害得落水之后,完全不担心他的安危,而是恨江婉沁让她在大庭广众下丢丑?
也有不少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江忍冬的眼神。
再一联想江婉沁刚刚的话……
江家这个二小姐,好恶毒的心肠!
倒是大小姐,总是被传高傲娇蛮,实际见来,并不是传言那般。
江忍冬觉得无地自容,无措地缩了缩脖子,试图挽回自己柔弱的形象。
可刚刚看过了她那样的眼神,没人会心疼她此刻的柔弱。
林孝清呛咳着,心里情绪剧烈起伏,恨不得自己此刻能晕过去,但他都冷得打颤了,也没晕。
于是,只能生生受着旁人看猴似的目光。
一刻钟时间到了。
江婉沁感觉到身体里充盈的力气瞬间消失,骤然没力气,她险些站不住,腿猛地一软。
“江大小姐!”
她身旁的小姐惊声喊,抓紧扶了一把。
岸边的阿淮耳朵动了动,骤然转过身来。
江婉沁垂着眼睛,低低对帮了她的小姐道谢。
看在旁人眼里,就是她看见林孝清终于获救,大松一口气,骤然脱力。
不少人心中暗叹,传言真的名不副实!江大小姐是真性情,他们以前都被传言误导了。
就连林孝清都忍不住在心中愧疚了一会儿。
船只靠岸。
阿淮站在岸边迎风而立,看见江婉沁下船时腿还是软的,蹙紧了眉,还是冷着一张脸去接了下她。
“呼……还好有你。”
她娇媚的声调因为没力气有些低柔,他几乎是刚一伸手,就被她的手握住了。
阿淮眉头深锁,接住她的重量时才发觉她状态有多差。
“你怎么回事?”
一时脱力会虚弱成这个样子吗?
接收到阿淮的眸光,江婉沁心里也很无奈。
她先前就知道原主有点亏气血,情绪波动太大容易累,但她没想到原主身体弱到这个程度,完全承受不住用了道具的副作用。
撩了下眼皮,她想对阿淮说:“没事,回府歇歇就好了。”
但话只说了前半句,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阿淮瞳孔一缩。
当下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府上走。
怎么会忽然晕倒?
一路疾走,他的步速和脸色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焦急。
医士来看过之后开了滋补的方子,他站在院外,看着天幕一点点暗下来,变成纯粹的黑。
指尖摸到那个硬瓶,又倏地放了回去。
他狠狠闭了闭眼。
今天是个极好的机会,但,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
他深吸口气。
罢了,就让她再多活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