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禾起身盘腿坐下，倒了杯酒一边浅酌，继续话题。
“师兄，你说，若已知晓未来命运，是信还是不信？”
大师兄姜振茫然望向封禾，不知为何会谈到这个话题。
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思考，做出回答。
“修行界只有渡劫和大乘境界的大能可以勾连天地，与天道交流意志，推衍未来之事，即使如此尚且也只能知道个大概轮廓，无法洞悉一切。”
“就算如此，未来的师姐也一定很美。”何年笑吟吟。
“我也想知道未来，想看看小师妹以后长什么样子。嘿嘿。”小师弟王珏嚼着肉插嘴。
“当一切得到验证，我选择相信会有那个结局。”封禾继续。
“若是一一验证，那么说明在不做出改变的情况下，命运会走向既定方向。但大道三千，复衍无数，瞬息万变。只要有一个关窍发生微小改变，一切都会变化，哪有人会真的知晓自己以后的命运呢。”姜振思索良久，开口。
“是啊，改变，才能叛离已知命运。未来或许是另外一种已知，却是自己选择的未知。”
人未必会踏进同一条河流。每一秒都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有不同结局。觉醒记忆前的一秒的她未必会和喝下毒药的她做出一样选择。
“师妹，未来太虚妄，还是要专注现在。”姜振感觉有些偏离方向。
何年、王珏已经听不懂两人在谈论的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只能沉默。
“所以若是因未来某天人会杀我，我便现在杀了这人，命运便可改变，那这人的死可算无辜？”
封禾没接他的话，眼睛似出神得望向前方某处。
三人感觉这话不对，心里有些发毛。
“难道人杀我之后，我才能杀人？”
“那我先杀了这人，是杀对还是杀错？”
封禾喃喃自语。
说出的话却异常惊悚。
气氛凝滞。
何年、姜振、王珏对视，眼神中露出疑惑和惊惧。
对弈的两人也时刻关注这边，察觉有些不对，早早停下动作。
“还是先杀了吧。为何要留下威胁，为何要把命运送到别人手中呢。”
这一秒，人未杀她，她已决定要杀人。
封禾转过脸来，眼睛眯起，唇角夸张勾勒出一个笑容。
“你们说呢？”
元婴期的威压瞬间释放出来，宛若毁天灭地的海啸。
迎面而来、压倒性的浪潮，用洗刷、消灭殆尽的残酷力量将他们击碎，淹没。
几个金丹瞬间被压趴在地，气血翻涌，口吐鲜血。
元婴之下皆是蝼蚁。
此话只有真正到达元婴期还有被碾压的金丹大圆满修士才能真切感受到。
元婴境界的修士对自身的感知，对世界的洞悉，对天道的领悟都已经进入另外一个层次。
古人云，紫府元婴一可见，从此大道可盼期。进入元婴，才算是正式迈入大道，开启一条飞升成神之路。
所以即使是金丹大圆满，和元婴期之间并不是只有一线之差，而是宛若天堑。
“师……师姐……姐”何年艰难开口。
几人调动全身灵力也挣扎不脱，浑身动弹不得。肌肉仿佛被挤压捏碎，胸腔嘎吱作响。
只能躺在地上“嗬嗬”喘气。
转折来的太快，碾压得毫无悬念。
“师妹，这是作何？”
姜振是金丹大圆满修为，他真实感受到元婴修士的恐怖。
重压，窒息，死亡感。
“师姐，你干什么？”王珏暴躁质问。
封禾冷漠看着他们的狼狈姿态。
她不想虚与委蛇，浪费口舌来解释些什么。
慢慢用灵液擦拭剑身，冷冷开口，
“是不是我平日对你们太好，从我这里拿东西变得理所当然。”
视线划过小师弟王珏，
“想下毒取我灵根？谁教你的手段。”
平地惊雷。
此话一出，几人瞬间停止挣扎，齐齐震惊看向封禾。
“师……师姐，您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王珏心虚但嘴硬。
师姐不可能会知道，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几人目的一致，不可能会有人背叛。
“我知道啊，白茶，绝零散，灵根。”
总会有人这样，被揭穿仍心存侥幸。
封禾挑重点，一词一词蹦出来，话中凌厉杀气伴随一个一个词飙升。
空气中压力如同化为实质，沉重山岳轰然压在几人身上。
“我知道啊。”声音中仿佛都是叹息，饱含无奈。从极远处传来，飘散空中。
似乎是无声劝告，不要进行无聊的掩盖与欺骗，毫无意义。
几人心中惊涛骇浪。
她都知道！
她知道要下毒！
这是一场鸿门宴！
专为他们几人准备的鸿门宴！
几人的遮羞布被猛然撕碎，不知用什么言辞应对。
“怎么了？”
生死仇，是严肃的事情。
但几人的反应着实有些好笑，她忍不住调侃，
“害怕了吗？我失去的只是灵根，小师妹失去的可是梦想呢。”
一句话一下子把阮糯糯挑出来。
自从觉醒未来记忆，这句话萦绕耳边，时不时响起。可笑又无理。
听到小师妹，几人表情更加难看。
元婴期的威压碾压，杀意毫不掩饰，一刀刀凌迟在身上。
元婴修士若是真的要杀，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命已如野草一般攥在封禾手上。
死去，只需要轻轻一捻而已。
姜振是几人中修为最高的人，这时才真切感受到，原来他和宗门天才的差距如此之大，仅仅是威压他竟毫无还手之力，心中绝望与迷茫交织。
周沐开始只是一脸愤恨，但听见小师妹这个关键词，猛然加剧挣扎，疯狂叫嚣，
“毒妇，你不配提小师妹，把灵根给小师妹是你的荣幸。放开我，贱人。我杀了你。”
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有人在异想天开。
“真厉害，我放了你，主动让你来杀我，想法不错。”
笑吟吟的话语间，空气一阵波动，周沐身上的压制瞬间加重。
七窍流血，话都讲不出来，只能用眼睛凶狠死盯着她。
“你这双眼睛真的让人很不爽啊。”
封禾叹了一口气。
剑芒一闪。银色光弧末尾带起一道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