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笑笑起诉聂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A市,所有富二代都在隔岸观火。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真相,但谁又在乎真相呢?向聂家投诚的机会,向林家表忠心的机缘,没有一个人会放过。
聂笑笑没有钱请律师,苏安就替她出钱,A市没人敢接这个案子,苏安就去隔壁城市花重金请律师。但案子的推行依旧很难,聂家发话,谁要是敢帮聂笑笑,就等着在A市公检法混不下去。
聂笑笑被频繁请到警局,警察让她一遍遍的重复自己被霸凌,被强迫的记忆,要求她每个时刻,每个动作都要说的清清楚楚。如果有一遍描述细节和上一遍不同,他们就会指控她诬告。
他们把她的伤疤掀开,往上面撒盐。
聂笑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她从警局出来,路上会有安排好的人往她身上丢臭鸡蛋,泼脏水。那些人都是聂家和林家请来的小混混,他们肆无忌惮,说话下流又无耻,在他们口中聂笑笑是贪慕虚荣的女人,起诉聂家是因为想要捞一笔大的。
在他们的故事中,聂笑笑是上学期间霸凌林素的社会妹,是费尽一切心思爬床的低贱女人。苏安知道这件事后会蹲在警局门口,见到他们一个打一个,见到一对打一双,但双拳难敌四脚,苏安总有自顾不暇的时候,那时候聂笑笑就会被他们追着辱骂,骚扰。
这是起诉后的一个月,聂笑笑刚出警局,在警局门口一条街对面见到了之前在监狱里霸凌她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黑衣服,足足有一米八的身高,脚下踩着不合时宜的皮靴,高鼻梁薄嘴唇,天生一副刻薄相,眉尾一道三四厘米长的疤,从额头划到眼角。偏巧她又剪了一个只到到下颌的短发,更显得气势十足。
苏安注意到女人来者不善,又发现聂笑笑站在原地不停的抖动,脸色煞白,她意识到不对,立刻从车上下来拉住聂笑笑。
“笑笑,我们走。”
苏安抓着聂笑笑的胳膊就要走,但聂笑笑的脚就跟生根一样一动不动。她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女人缓缓走过来,她看到女人庞大的身躯和眉角的疤,她听见女人脚下皮鞋嘎吱作响的声音,她想起之前在监狱里女人就是用这双脚把她的头踩在脚底下。
女人终于走到聂笑笑面前,她的嗓音暗哑:
“聂笑笑?好久不见。”
聂笑笑颤抖着,她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连瞳孔都在不自觉的放大。苏安闪身挡在聂笑笑身前,抬起头紧盯着女人:
“你要干什么?”
女人笑了,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看上去更像是轻蔑的嘲讽:
“我来给你提个醒,别惹不该惹的人,不然……”
她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但是若有所思的看向聂笑笑。聂笑笑被她的眼光盯的发毛,她蹲下身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发出厉声尖叫,女人看到这副场景就像是看到什么美景一般,嘴角的弧度都变大了,转身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样走开了。她走时,身上轻飘飘的掉下来一个纸片,苏安捡起塞进口袋里。苏安转过身将聂笑笑紧紧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她走了,她走了……”
聂笑笑的尖叫凄厉,很快周围就有人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苏安强行掰开聂笑笑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抱进车里,一脚油门离开闹市,开到海边。
到了海边,苏安将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的聂笑笑抱出来,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将她放在角落里。到海边聂笑笑不再尖叫了,她的嗓子已经失声了,她双眼失神的看着大海,听着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许久过后,苏安听见聂笑笑嘶哑的声音:
“苏医生,我快坚持不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好像全世界都在告诉我是我的错,所以哪怕不是我的错,我也应该低头。他们告诉我林素是千金大小姐,心狠手辣一点很正常,被她霸凌是我自己的不幸。他们告诉我聂风这样的男人有缺点很正常,我能高攀的上他是祖坟冒青烟,我应该千恩万谢的感谢他。他们说我是疯婆子,是白眼狼,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聂笑笑的脖子像是久不上油的机器一样,转动的迟缓又卡顿。她用尽力气转过头,眼睛里面没有一点光,她极力想笑出来,但她的精神支撑不起她的皮肉,她只能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努力让声音中透露些许高兴:
“苏医生,他们好像说得对。要不然我们放弃吧。”
苏安伸出手将聂笑笑紧紧抱在怀里,她用手由上到下摩挲着聂笑笑的长发;
“笑笑,我知道你很辛苦。我只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告诉你,你没错。一个人的错误和他的贡献,价值都没有关系。林素霸凌你,她就是恶毒,哪怕她是天王老子,她也是恶毒。聂风强迫你,他就是犯罪了,哪怕他千好万好,他也是犯罪了。”
苏安永双手捧起聂笑笑的小脸,直视她失神的双眼:
“但道理是道理,情理是情理,我不会强迫你去伸张正义,因为你在承受很大的痛苦。笑笑,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肯定你的决定。但如果你太累了不想往下走,我也陪着你往后退。”
“你只要大胆的去做选择就好,我尊重并支持你的一切选择。”
聂笑笑喉咙被巨大的情绪充斥了,她想发出声音但发不出来,她只能无声的落泪,哽咽的抱住苏安:
“苏医生……苏医生……”
聂笑笑的控诉没有停止,在她的强制申请下,案子开始缓慢而稳步的推行。
聂家的父母也被带走,林家的家主终于坐不住台,在某一天找到了聂笑笑。
起初苏安不想让聂笑笑面对林家的人,但聂笑笑听到消息后,让苏安放心,自己下楼见林家人。
来得是林素的母亲,她五十几岁的年纪保养的就像是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合身的素色旗袍,妆容刻意往憔悴了化,见到聂笑笑下楼,急忙站起身来,像是要迎接聂笑笑一样,但脚上未动分毫。
“你就是笑笑吧。给你五百万,这件事就算过去吧。”
林母笑的温婉,一等聂笑笑落座就将包里的支票递了过去。
聂笑笑看着支票上的数字,轻笑了一下;
“你女儿的名声就值五百万?”
林母将身前的茶杯举起,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悠远的说:
“不,不需要你澄清关于小素的事情,你只要在我们发声的时候不反驳就好。我们会召开记者发布会,说小素做的错事都是聂风引诱的,他想要感受两个女人争抢的感觉所以诱导我们小素霸凌你,这不过是男人的虚荣心。”
说到这林母眼里透出轻浮的笑意:
“横竖也得有人死,只死聂风一个,对咱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