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公子,我们办事自然是要有证据的,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直奔许倾娉,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许倾娉就被两个侍卫反手抓住,跟个鸡崽子似的完全丧失了反抗的机会。
姚烁和她对视一眼,许倾娉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殊不知早已暴露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她甚至阴暗地想,是不是这些人故意先不管她,等她正要飞黄腾达的时候再给她来个一锅端。
要不然怎么一抓一个准。
也不知道出这个主意的人是谁,怎么这么会杀人诛心。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们会怎么处理自己呢,会不会把自己砍头了?
许倾娉打了一个激灵 ,应该罪不至死吧,她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带走!”领头人一声令下,许倾娉被他们带走。
姚烁见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朝她说一句“等我”便跑开了。
许倾娉被大庭广众之下带走,围观群众都好奇地站在道路两旁观望,七嘴八舌地对着她指指点点,言语犀利又恶毒。
“这不是许右钱吗,怎么被抓了,犯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是不是他卖的东西不干净啊?”
有个嫉妒许倾娉生意的人故意大声起哄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人多多少少都吃过她的东西,听到此破口大骂。
“黑心肝的许右钱,竟然给我们吃不干净的东西,大人快把他处死吧。”
“对,处死!”
“处死!”
……
围观群众情绪越来越高昂,许倾娉真怕还没定罪就被这些人扔鸡蛋扔石头砸死了,赶紧解释道。
“大家放心,我用项上人头向大家保证,我卖的吃食完全没问题,如果有的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个时代的人最忌讳发誓这种会遭报应的行为,见他敢发这么毒的誓言心底也有些动摇。
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以消除,又有人问:“那你怎么被抓了?”
“罪女许倾娉,已被贬为流民,没有允许不得进入城东,并借用商人身份。”
……
他们骂我的时候您没听到,感情我想藏着掖着保留最后最严的时候您倒是给我抖落个干干净净的。
许倾娉鄙视地瞥了一眼说话的领头人。
果然,听到她是被抄家的许家大小姐,众人神情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她竟然是许家大小姐,许家这么落魄了,要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维持生活?”
有人附和道:“那当然,家都被抄了,还剩下什么?”
“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没被砍头都算好了。”
许倾娉: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许父是死了吗,竟然敢让自己的女儿出来卖东西?”
“哈哈哈……”
“大家去赌坊里蹲蹲,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见到他们家女眷在那里了呢!”
刺耳的笑声像蛇一样钻进许倾娉的耳朵里,她原本还想忍气吞声的,奈何这些人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她憋足了一口气,突然大声喊道:“都给我闭嘴!”
周围吵闹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见目的达到,她看向说话最大声的那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父亲没死,倒是我要死了,放心,今晚我会一个一个去找你们。”
“我被砍头了我就抱着头去找你们,趴在你们家的窗户上,趴在你们家的房梁上,趴在你们家的床顶上,趴在你们家的床底下……”
说的最后,许倾娉语速越来越快,似乎真的快要实施。
“我要把血染红你的脸,让你们下来陪我。”
“啊!!!”
她说得血腥又吓人,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恐惧感觉,一些胆小的已经被吓得尖叫起来。
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不约而同地后退着,生怕真的被她看清楚脸,晚上过来找自己。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胡言乱语。”领头人走过来狠狠地瞪着她,警告她不要惹是生非。
虽然他看起来毫无害怕之色,但是许倾娉还是听出了他言语之中的强装镇定。
许倾娉心想,既然是这个时代的人,就没有不怕这种鬼神之说的。
你们都把我的尊严摁在地上摩擦了,那我就发疯咬死你们所有人。
“都说只要怨气够重 ,就能化身为厉鬼回来报仇,大人说是不是?”
领头人不留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怒声怒气回答许倾娉的话。
“你胡说什么,这次抓你不过是因为你违反了规定,我们只负责没收你的财产,又没说处罚你。”
许倾娉:不早说,害她虚惊一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想了想她又问:“那我以后再不能做生意了?”
领头人根本不想搭理她,挥了下手让人继续抓住她继续往前走:“听上面安排。”
虽然他说得很曲折,许倾娉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不让我做生意那我等饿死吧,话说你上面的人是谁,告诉我名字我去了也好晚上去找他。”
她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男人眉头紧蹙,脸色严十分严肃:“你再胡说八道可不就是没收财产那么简单了。”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大人自然清楚。”
男人怒目圆瞪:“既然你想死,那我就带你去找大人。”
“带路。”
……
许倾娉被带到了一个比许府健在时还辉煌几倍的府邸里面,走了许久,又等了许久,半天才见到他口中的大人。
她原本以为会是一个白发苍苍或者是满脸褶子的老人,然而等人到她面前,她却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吧。
许倾娉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能扳倒一个大家族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果然,刚对上他的视线,他眼中的阴狠让许倾娉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听说,你要找我?”
男人依靠在凳子上,半眯着眼慵懒地敲击着桌子,身上的气势却让人感到恐惧。
这是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许倾娉咽了咽口水,识时务地不再对上他的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
男人停止了手指的动作:“什么事?”
短短一句话,许倾娉却从里面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
仿佛只要她一说得不合男人的意,他便能轻而易举地让她命丧当场。
太可怕了。
许倾娉十分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她应该忍辱负重,以后再想办法的。
现在到了这个鬼地方,能不能回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算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死个明白。
许倾娉想着,问道:“大人,我想知道我父亲做错了什么事?”
男人睁开半眯着的眼,看向许倾娉,许久,他才感叹似的说道。
“他做错的事,就是站错队伍了。”
许倾娉虽然知道朝堂之上选择辅佐的君主不同,下场也会不同,但到自己家身上时,她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明明勤勤恳恳没有做错事,却因为上面人的厮杀而被连带责任。
可真是大神打架,小鬼遭殃。
“好了,事情你也清楚了,那就安心走吧。”男人一个眼神,一个侍卫突然从暗处走出,速度快得许倾娉都没有看清楚。
就在刀即将落下时,一个女人走进大厅中。
男人伸手止住他的动作,侍卫点头,又迅速隐入了黑暗中。
“怎么过来了,不是叫你好好养着身体吗?”男人像变了个人似的,声音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说完起身去搀扶着她走过来。
两人的动作许倾娉没有注意到,她急促地呼吸着,还沉浸在陷入死亡的恐惧中。
就差那么零点几秒,她真的就要死了,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毛骨茸然。
那是刀吧。
一刀下来,她连跟这个世界说拜拜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死里逃生命悬一线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血液都凝固了。
“还不下去。”男人见许倾娉还站在原地,冷冷地开口道。
听到男人的声音,许倾娉如梦初醒般清醒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血,还活着。
在男人的死亡凝视中,她想要出去,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腿软了,根本抬不起来。
绝望了。
“倾娉?”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声叫道。
?
?
“你认识她?”男人问。
许倾娉也想问,她看着弱不禁风的女人,面生,记忆里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忆。
难道是以前的许倾娉和她认识?
女人想要跑过来,男人赶紧扶住她,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璃儿小心身体。”
女人没听,仍然执意朝她快步走来。
“你认识我?”许倾娉见她眼中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顶着男人狠厉的视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女人终于走到许倾娉身边,抬起手给了她胸口一拳,轻轻地,不痛不痒。
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我去找你,可是,等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后来, 我跟院长安排了你的后事。”
轰隆——
感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许倾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张了张嘴,却说不了一句话。
真的是她吗?
自己是在做梦吧?
自己去了之后她有没有伤心,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过得好不好……
她想问的好多好多,可这个消息太震撼,让她已经失去了表达的能力。
女人又哭笑着给了她一拳:“怎么,傻了?”
男人这时候也发现了妻子是认识眼前的女人的,可就算这样,也不能为了别人哭,他盯着许倾娉,眼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栗,栗子?”许倾娉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这个称呼,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女人噗嗤笑了:“废话。”
许倾娉脱力地瘫倒在地上,真的是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见她倒下,女人费力地想要拉她起来,却因自身的力气很小根本无法撼动她半分。
“璃儿!”男人的眉眼已经染上了不悦。
女人这才发现自家夫君还在这里,转头一脸纠结地看着他:“夫君,我想跟倾娉说说话。”
男人抬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在夫人祈求的目光中,最终点下了头。
温柔叮嘱道:“好,不过要注意身体,大夫说了你情绪不宜起伏太大。”
“我知道的。”
男人出去之前还给了许倾娉一个警告的眼神。
许倾娉:不必这样吧。
男人出去以后,许倾娉才恢复了行动力,她站起来,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又感动又心疼。
“快去坐着聊,他说你身体不好,怎么回事?”
许倾娉看着她走几步都喘气的样子,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去了。
楠璃喝了一口茶顺气,徐徐道:“是这具身体情况不好,我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现在也在吃药吊着,不过已经好多了,没啥大事。”
许倾娉点点头:“对了,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当时就完全认不出眼前的人。
“这就说来话长了。”于是楠璃将自己处理完后事回去遭遇车祸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说完她白了一眼许倾娉:“你长相一点没改变,化成灰我都能认识你。”
……
草率了,她见栗子长相发生了变化,先入为主也以为自己也是,但她刚开始来的时候还庆幸过自己名字长相都一样呢。
真是被吓太多次,把魂都吓跑了,思想变得颠三倒四的。
“对了,你呢,你现在怎么样?”楠璃柔声问。
提起这个,许倾娉就一脸生无可恋:“别提了,从富家小姐变成流民,好不容易做点小生意能改善生活,又被抓住没收财产。”
没人比她更惨了。
“你跟你现在这个夫君关系怎么样?”
楠璃愣愣地,不明白怎么突然问到这个,看她神情认真,还是乖乖回了句:“还行。”
许倾咬着后槽牙继续道:“哼,刚刚要不是你,现在我的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楠璃没想到她短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拍拍她的手安慰。
“没事了,以后有我,你跟着我混。”
许倾娉涕泗横流,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可太好了:“以后我就抱你大腿了,你可不能让别人把我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