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
宁宽来到云宅,一路上都在打量,那日回到都护府后,就让人打听了华安公主的住所,此刻看着周遭的华丽,也明了这是江明周的手笔。
对于江明周不会放过任何一次结交贵人的性子,宁宽也不意外。
只是这宅子如此华贵,连小道边两侧全是绿油油的盆栽,他就有些厌恶江明周那副嘴脸。
怕是就单单这些看着随意的盆栽江明周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凤城不比别的城池,这里风沙太大,几乎寸草不生之地,居然能在这宅子中看到了春意盎然的景象。
“宁都护,还请你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通报一声。”侍卫带着宁宽来到大厅前,恭敬的说道。
宁宽颔首回应。
侍卫走进大厅片刻之后走出:“宁都护,公主请你进去。”
宁宽这次比上次要自然多了,这几日他一直在等萧笙的人找上门来,却迟迟没有见人前往都护府,他还以为秦夷的猜错了,没想到正是他要前往军营中的时候,公主的人就找来。
其实宁宽也很想知道长公主到底想与他说什么。
“宁都护,请坐。”主位上的萧笙看着走进来一身盔甲着身的宁宽,语气柔和。
宁宽颇为受宠若惊,先是朝着萧笙俯首一礼后才坐下来。
“公主身子可好些了?”宁宽关心问道。
萧笙端庄的坐在主位上,唇角漾笑回应:“好了许多。”
话落之后,大厅中便安静下来。
倒是宁宽有些不适起来,他历来就不习惯与女子相处,要是他晚辈还好一些,但偏偏主位上的是一人之下的长公主殿下。
“你们都下去吧。”萧笙吩咐榆欢。
“是。”榆欢带着三两侍女走出大厅。
宁宽见状,背脊直了直,大厅中安静得诡异。
萧笙的语气依旧温和:“宁都护应该是能想到本宫请你来的原因吧。”
宁宽闻言,想了想,回答:“微臣,不知。”
萧笙笑:“不应该吧,本宫以为宁都护知道。”
宁宽看向萧笙,厚唇微微张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长公主前来凤城,明面上是来凤城寻医养病,但这凤城的气候怎会是养病之地?
就算是寻医。
这长公主前来凤城也有一些日子了,也没有听闻寻什么大夫,就一直在这府邸中。
怕寻医是假,是带着什么别的目的前来凤城才是真。
萧笙唇角的笑容淡去,端起茶盏,一手捻起茶盖轻轻拂着茶水表面,语气开始漫不经心起来:“本宫听闻秦老侯爷的儿媳并非西凉人。”
果然,宁宽在听到此话后,神色僵硬了下,他到底没有文官的那些做派,什么都浮现在脸上。
萧笙端起茶盏轻轻珉了下口,视线落在宁宽的脸上,无声一笑。
无论现在秦夷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前来凤城,她绝对不允许凤城的军队成为秦夷手中的利刃,无论最后秦夷要对付的是南越或者是西凉。
这其中会有太多的变化,她绝对不会冒着个险。
也不知道相隔了多久,宁宽才从震惊中回神,他看着云淡风轻地萧笙,声音生硬了不少:“公主想说什么?”
宁宽没有忽悠人的本事,有些事情被人说中后就想着直接摊开来说。
萧笙把手中的茶盏放下,茶盏与桌面碰撞时发出轻微的钝重声。
宁宽被这莫名的钝重声惊得心神微微提起。
“看来宁都护知情。”萧笙噙着淡笑:“毕竟,要是不知情宁都护也不可能被秦老侯爷推到凤城都护位置上。”
宁宽彻底惊住。
萧笙的红唇漾着的笑更深:“秦老侯爷当然知道秦夷母亲的真实身份,避免沾上不必要的麻烦,在凤城全身而退,当然这‘退’也好像没有退。”
萧笙把‘退’字咬得有些重。
她继续说:“宁都护是秦老侯爷的心腹,这凤城在宁都护的手中也相当于在秦老侯爷的手中,因为宁都护性子耿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若不是秦老侯爷对宁家的提携,想来宁家在帝都也只会慢慢的没落下去。”
“若是此时秦老侯爷重回凤城,宁都护定会把宁都护的位置双手呈着还给秦老侯爷。”
萧笙没说一句,宁宽的脸色就变一分。
“若本宫是宁都护,就不会让秦家就这么一直错下去。”萧笙唇角泛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族人以亲事掌控我西凉将门男儿,秦家都不要再出现在凤城,更不要在暗中把控凤城的兵权。”
“毕竟如今的秦家已不似当年的秦家,秦家两房也面和心不和,秦老侯爷唯一的孙子体内还流淌着异族的血脉,宁都护,你作为西凉驻守边境最重要的人,应该能明白本宫的意思。”
“此番前来凤城,也有父皇的意思。”
萧笙说的模棱两可,前来凤城有元安帝的意思,却没有说此事有元安帝的意思。
果然,宁宽在听到这其中还有元安帝的意思,他问:“皇上也知道此事?”
“当然。”萧笙用着犀利的目光盯着宁宽,轻飘飘地说:“若父皇不知情,那本宫又如何得知的?”
宁宽沉默了,要是皇上一早就知道但没有任何的表示,而是在漠北与南越暗中勾结后才让华安长公主前来凤城,看来这其中的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公主想让微臣怎么做?”宁宽沉思片刻后,问。
萧笙深知宁宽这样的人,绝对忠心西凉,且绝对不会让秦老侯爷走入不归路,秦老侯爷当年能提携宁宽前往凤城,这就说明秦老侯爷对秦夷母亲的事情直言不讳的告诉了宁宽,
只是现在南越与漠北在暗中勾结,宁宽必定会对南越有所提防。
至于秦夷要做什么,萧笙不会管,但若秦夷想要借着宁宽手中的兵力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那她绝对不会放过秦夷。
“宁都护,你不用这般紧张。”萧笙笑了笑:“本宫与父皇希望的是,这凤城是宁都护把持,当然,也希望宁都护忠心的永远是西凉与父皇。”
“本宫与父皇也深知秦老侯爷对西凉的忠心,但人心可畏,秦老侯爷的苦衷可不仅仅是失去一个儿子这么简单,还希望宁都护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