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仪瞧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荷香总觉得自家小姐如今的眼神越发让她看不透,明明带着一丝笑意,又好像是早就看透了一切,让她觉得有些无所遁形。
“奴婢……奴婢只是问问……”
“无妨,”柳清仪笑了笑,“该说的我已经与兄长说明了,他们如何选择,是他们自己的事。”
出征之前,柳瑾瑜来了一次王府,这是他任职后第一次来看望柳清仪,许久不见,往日清风明月一般的人,也露出了疲态。
萧矜北没说什么,体贴的把时间留给了他们兄妹二人,柳瑾瑜在院中坐了许久,才开了口:“清仪,家里出了些事……”
柳清仪为他添了一杯茶。
柳瑾瑜一饮而尽,缓缓道:“也许你已经知道了,只是我既来了,还是同你再说一次为好。”
“兄长有话大可直说,”柳清仪淡淡道,“可是遇到了些难处?”
柳瑾瑜摇头,苦笑道:“也算不得什么难处,只是父亲那边,许多事不愿过去……”
柳清仪没说话。
柳瑾瑜低声道:“大梁打过来的那日,抚远将军郑岩因病不能出征,全城围困,柳香私拿了财物偷偷出城,此事,你可知晓?”
“听说了一些,”柳清仪淡声道,“跑了的也不只她一个,不是吗?”
柳瑾瑜点头:“不错,还有沈兰。”
她们一对母女最会动歪脑筋,约好了一般,趁着夜晚盗取财物,想偷偷出城,结果两人都是没什么脑子的,被街上巡视的官兵捉了个正着。
特殊时期,出了这档子事必然会引起风波,郑岩气急,当场举刀杀了柳香,柳通晕倒一次,醒来后沈兰疯了一样,一会儿对着他叫骂,一会儿又哭求着让他饶自己一命。
柳通呆坐了半晌,拿起了郑岩扔下的刀。
不过是两个妾室,上面没有怎么追究,柳通失魂落魄回到家,柳瑾瑜才知道此事,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也被父亲的狠辣震惊。
柳府一下子清冷了起来。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柳通终于想到了自己那听话懂事的长女,来信数次了无音讯,才忍不住让柳瑾瑜过来看看。
“父亲想让你回去瞧瞧,”柳瑾瑜犹豫道,“我知道你也许对他从前作为多有不满,只是如今他年纪大了,若是……”
“清仪明白兄长的意思,”柳清仪笑了笑,“为人子女,家里出了这么大事,理应回去看一眼的。不过如今多事之秋,夫君不再是淮安王世子,而是尊毅王,手掌兵权,不日出征,成败都是未知数,将来如何,谁也不能肯定……”
她微微一顿,朝着柳瑾瑜瞧了一眼:“兄长,父亲真的要让我回去吗?”
柳瑾瑜下意识回答:“自然,就算是将来……”
话说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
他想说柳家已经和萧家结亲,自然是同声同气,又不知道为何,眼前闪过的都是柳香母女的脸。
“兄长不妨回去问问,”柳清仪并不强求,“若是父亲还想让清仪回去,出征之前,我会和夫君说明,回去瞧瞧的。”
那天柳瑾瑜离开,柳家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柳清仪命令荷香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此事,自己也只字未提。
离开京华的时候,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有些人和事,离开了过去了也就是过去了,她不曾对柳香母女幸灾乐祸,也不曾对柳通生出什么怨怼。
只是前路已然明朗,她该携手的人在前方,从前如何,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