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满脸戾气,如野兽般嘶吼,身形一晃,掠向另外两名赶来相助的暗探。
那两人方才离得甚远,天色又暗,并未瞧见杨飞杀死同伴的情形,故未惊慌而逃,各展拳脚,迎向杨飞。
杨飞避也不避,任由拳脚临身,双掌拍出,不偏不斜,正中二人头顶。
二人只觉拳劲好似泥牛入海,丝毫无存,可对手掌已拍来,他们招数使老,已难闪避,立时骇得魂飞魄散。
“波波”两声,二人头颅爆开,顿时脑浆飞溅,血肉横飞,只余两具无头尸首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梅云清自舍中掠出,见此惨景,芳心骇然,望着杨飞状若杀神的身影,竟然有些模糊起来。
“不好!有人来了!”她心念电转,掠到杨飞身畔。
杨飞敌友不分,一掌劈来。
“连我你也打!”梅云清又气又怒,与杨飞硬对一掌。
此刻杨飞的力道竟然大得出奇,直震得她气血翻涌,连退两步,方自站定。
杨飞神智稍稍清醒,瞧着脸色苍白的梅云清,惊道:“云清,是谁伤你?”
梅云清顾不得运气疗伤,伸足将两具无头尸首踢入花丛,拉着杨飞掠回屋内。
二人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只见一队宫中侍卫巡过此地,也未怀疑有何不妥。
待侍卫去远,杨飞搀着梅云清来到榻上,运功助她疗伤。
过了半晌,梅云清气息渐和,杨飞问道:“云清,刚刚发生何事?”
梅云清没好气道:“你自己干的好事,反来问我。”
杨飞细思半晌,方缓缓道:“对不起。”他刚刚伤心之下,只想发泄一番,稀里糊涂冲了出去,莫名其妙杀了三人。
梅云清自囊中取出一个瓷瓶道:“我这有瓶化尸水,你快去将那两具尸首化了,免得被人发现。”
杨飞问明用法,阴沉着脸,默默走出。
以前最怕死人的杨飞望着眼前两具渐化尸水的尸体,心中竟然莫名升起一阵快意。
尸体化尽,又用泥土掩好,杨飞嗅着那血腥之气,久久不去。
※※※
梅云清调息已毕,追问道:“为何这么久?可是发生什么变故?”
杨飞摇了摇头,扬扬那瓶化尸水,道:“此物从何而来?”他实难想像似梅云清这一庄之主,天仙般的人物,竟会去干那毁尸灭迹之事。
梅云清芳心一阵慌乱,低声道:“人家行走江湖,有备无患,不过你放心,人家还未用过此物。”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解释得如此清楚。
杨飞沉声道:“此物太过伤天害理,以后不要用了。”
梅云清乖乖应了。
杨飞信手将化尸水揣入怀中,躺回榻上,再不多语。
梅云清呆坐许久,想起这家伙方才之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自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训过?可看了似已熟睡的杨飞半晌,梅云清芳心怒气不翼而飞,忽然噗哧一笑,下床翻箱倒柜,找起东西。
杨飞并未入眠,他思绪纷乱,涌起恨意滔天,直想将这宫中的皇帝太监并京城大小贪官墨吏杀个精光,再用这化尸水化得无影无踪。那时天下太平,似姚昭武这等好官也不会含冤暮白。
听着外室哗哗的水声,杨飞心情总算平静下来,想起方才将梅云清训斥了一通,心中颇为忐忑。
忽然耳根一紧,只闻梅云清娇滴滴的声音道:“懒鬼,快起来沐浴,洗洗身上的血腥之气。”
“沐浴?”杨飞头皮发麻:说是沐浴,说不得是她想的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报复自己方才的胡言乱语。
梅云清温柔的一件件脱去他身上衣物,到了最后的短裤,杨飞老脸发臊道:“我自己来。”
房中有个大木桶,已然盛满井水,值此初夏,泡入其中,杨飞只觉周身舒坦,清凉无比。
心上人纤纤十指抚上后背,杨飞心儿几欲跳出胸膛。
梅云清柔声道:“舒不舒服?”
杨飞头如鸡啄,连声道:“舒服,舒服。”又补了一句:“如若以后能得你如此,我死也甘心了。”
梅云清轻声道:“不若等你京城事毕,咱们就回梅花山庄完婚。”
“好啊!”杨飞脱口而出,方才思及梅云清所言何事,颤声道:“你是说真的?上次你不是说要带我打败厉方邪吗?”
梅云清道:“当然是真的?那厉方邪跟许子吟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万一这辈子都找不到他,那人家岂非要等你一辈子?”
杨飞咬咬舌尖,确定不是做梦,当下惊喜若狂的怪叫一声,跳将起来,水淋淋的将伊人抱住。
梅云清挣了一下,并未挣开,酸软无力的靠在杨飞湿漉漉的胸口,目光下移,正好瞧见杨飞丑体,立时一声尖叫,将他狠狠推开,掩紧美目。
杨飞跌坐盆中,一脸无辜的掩着下体,心想你都说要做我老婆了,事先瞧瞧又有什么打紧,再说屋内漆黑一片,毛绒绒的,哪看得清楚。
“笃笃笃”敲门声起,杨飞先是一楞,随即大急:自己在宫中识者廖廖,来人必是找那死鬼宋德顺的。
杨飞使了个眼色,梅云清心领神会,掠入里间,偷偷藏好。
杨飞咳嗽一声,憋尖嗓门道:“什么人啊?深更半夜的瞎敲门?”
一个女子声音道:“小飞子,是我。”
彩霞?杨飞心中一惊,暗叫糟糕:若是宋德顺的旧识拿出梁芳的令牌便可蒙混过关,这个彩霞深夜造访,莫不是芳心寂寞,来找慰藉?他故作糊涂道:“你是谁啊?我已睡了,有事明日再说。”
彩霞啐道:“死飞子,竟连姐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吱呀一声,那门竟被推开。
杨飞穿衣已是不及,只好蹲在盆内,急急道:“彩霞姐姐,小弟正在沐浴,千万别进来。”
“沐浴?”彩霞美目一亮,快步行入,反手半上门,径自来到木盆旁,娇声道:“姐姐帮你。”
杨飞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不要了。”
彩霞娇笑道:“你算什么男人?”十指已然抚来。
杨飞哑口无言,软弱无力的挣扎道:“不要。”
彩霞本是服侍万贵妃的,此刻侍候杨飞洗澡,自是轻车熟路,只是房中昏暗,难以视物,她问道:“干嘛不点灯,黑不隆咚的,人家都看不清楚。”
杨飞闷声不语,心想老子这假太监若被你看轻那还得了,迟早被你这母老虎给吃了。
彩霞又问:“小顺子睡了吗?”
杨飞道:“他回老家去了。”
“回去更好!”彩霞道:“灯在何处?”
“哎哟”彩霞摸索着走了两步,不知撞到什么东西,呻吟道:“小飞子,快扶姐姐起来。”
杨飞无奈,趁着黑暗,匆匆拭去水渍,穿了内衣,扶起彩霞。
彩霞借势倒入他怀中,媚眼如丝道:“小飞子。”
“我,我……”杨飞手足无措,恰似不解风情的小太监。
彩霞妮声道:“我什么我?快抱我进去。”
“轰隆”一声巨响,大门不翼而飞,梁芳脸色铁青,缓缓步入。
彩霞惊慌失措,躲到杨飞身后,再也不敢吱声。
杨飞心念电转,陪笑道:“梁公公,所来何事?”
梁芳冷冷道:“本公的人呢?”
杨飞哪知梁芳这么快便得知消息,一脸茫然道:“公公的人?公公的什么人?”
梁芳哼道:“你不承认,好,此事姑且不论,本公告诫过你,莫碰宫中的女人。”其实他也是临时起意,来看看杨飞守不守规矩,孰知三个手下无缘无故消失。
杨飞心中大叫冤枉:明明是彩霞打自己的主意?他也不辩解道:“小人为公公做事,决无二心。”
梁芳似也觉得尚需借助杨飞,不宜与他闹翻,语气缓和下来:“彩霞是万娘娘身边的人,万万杀不得,此事你说如何是好?要不要本公想个法子,让她有口难言。”
杨飞连忙道:“公公放心,她已对我死心塌地,绝对不会乱说。”
彩霞听梁芳要将自己变哑巴,已然吓得脸色苍白,闻得此言,自是连连点头。
梁芳冷哼道:“彩霞,万一本公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到时娘娘也保不了你。”
彩霞骇得娇躯一颤,差点软倒在地。
梁芳又道:“梅云飞,如果事成,本公求娘娘将彩霞赏赐给你,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看如何?”
杨飞明知他是满口胡言,应道:“多谢公公。”
梁芳道:“这门看来要找人修修,咱家告辞。”
杨飞道:“小人送公公出门。”
出门老远,梁芳忽道:“能不知不觉除去三名大内高手,看来你的武功尚在本公估计之上,以后本公不会再派人盯着你,你自个好自为之。”
杨飞恭声道:“小人自会省得。”
好不容易送走梁芳,刚刚沐浴的杨飞已是汗流浃背,回到房中,彩霞追问道:“梁公公走了吗?”
杨飞面无表情道:“走了。”
彩霞神情一松,嗔道:“原来你是个假太监,梁公公为何要你进宫?”
杨飞沉声道:“你就不怕知道了梁公公杀你灭口?”
彩霞道:“那人家不问了。”她知道杨飞并非太监,神色反而忸怩起来。
杨飞“好心”地道:“时辰已晚,姐姐你快些回去,明日还要早起,如果小弟来晚了,你多担着点。”
“好!”彩霞甜甜应了,媚眼一横:“那我走了。”
杨飞耐着性子道:“天黑路滑,小心一些。”
“知道了!”彩霞在他臂上轻轻一拧,哼着小曲,踏着轻盈的脚步,渐渐远去。
老子不想玩了!杨飞抱着脑袋,痛苦的蹲坐下去。
“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一具温软的身体自后将他轻轻抱住。
杨飞反手拥住梅云清,哭丧着脸道:“过不去怎么办?”
梅云清俏皮的眨眨眼睛,微笑道:“天还没塌呢。”
杨飞叹了口气,搂着心上人躺到榻上。
梅云清也不挣扎,十分柔顺的靠在他怀中。
杨飞并未借机轻薄,忽然问道:“云清,梁芳如此晚来,莫非想交托我杀人之事?只是碍着彩霞在侧,不便明说。”
梅云清见他终于冷静下来,点头道:“没错,你杀那三人时并未惊动宫中侍卫,梁芳就算另有联络之法,亦不会这么快发现。”
杨飞道:“我杀了他三个属下,他会不会怨恨在心,因而不顾先前约定,提前对付咱们?”
梅云清摇头道:“梁芳此人刻薄寡恩,那些小卒对他来说予手可得,怎比得上你这条大鱼,他能有今日之地位,若连这都舍弃不下,早被人踩到脚底下去了。”
杨飞仍旧苦恼道:“可彩霞怎么办?她已知我的身份,迟早会被梁公公杀了灭口。”
梅云清有些吃味道:“你倒会怜香惜玉,自顾已是不暇,还管别人?”
杨飞道:“彩霞帮了我不少忙,咱们怎可忘恩负义,弃之不顾?”
梅云清道:“你满口大道理,人家说不过你,到时再想办法吧,你且先睡,我再想想可有解决现下困境的法子。”
※※※
次日,杨飞起了个早床,赶到御药房,熬了汤药,来到安喜宫。
彩霞侯在那里,见得是他,俏脸莫名微红,羞声道:“快随我来。”
许是昨日同朱见深争吵的缘故,万贵妃精神不佳,喝药之前,还发了通脾气。
杨飞悄悄问彩霞道:“今日梁公公找过你没有?”
彩霞摇摇头,得意的道:“你放心,人家一直留在娘娘身边,梁公公想找我麻烦要先过娘娘这关。”
杨飞又问道:“那娘娘可有什么异常之举?”
彩霞道:“今日娘娘一如既往。”
杨飞稍稍放心,忽然啊的一声,慌忙侧过头去。
“你怎么了?”彩霞回首一望,见是梁芳,亦是脸色大变,可她身为万贵的贴身宫女,又不能学杨飞避之大吉。
梁芳领着一名青年步入殿内,向床上的万贵妃施礼之后,道:“娘娘,此人名南宫逸,号称‘不死神龙’,医术通神,据说只要不死之人皆可医活,娘娘的病不妨让他一试。”
万贵妃瞧也不瞧,萎声道:“又是些江湖郎中,前些日子来了个什么医圣,号称天下第一神医,不是同样医不好本宫的病?”
那名青年正是南宫逸,他不卑不亢道:“娘娘近日火气太盛,染上肝疾,只要好好调养,定能治愈,不过……”
原来杨飞惊异并非因为梁芳,而是这个败家子。
万贵妃奇道:“不过什么?”她望着南宫逸,对他如此年轻颇感好奇。
“这个……”南宫逸欲言又止。
万贵妃挥手道:“没事的都退下吧。”
杨飞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匆匆出殿。
杨飞心知南宫逸入宫之目的必是为了梅云清,若被他瞧见自己眼下这副太监鸟样,以后还不被这败家子笑话死?幸好南宫逸目光似乎并未注意自己,一定要蒙混过去,免得他来找梅云清。
杨飞守在门外,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南宫逸满面春风的同梁芳步出寝殿,经过他身侧之时,连正眼亦未瞧他一下。
杨飞这下反而有些酸溜溜的。
“皇上驾到!”此次伴驾太监名为怀恩,甚得朱见深倚重,与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善于逢迎的梁芳不同,这怀恩在皇帝面前尚能说上几句逆耳忠言,在宫中颇有人望。
杨飞不得不在南宫逸的身后拜伏下面,瞪着这家伙臭烘烘的屁股,恨不得踹上两脚。
朱见深问:“梁芳,又找了什么名医为万妃看病?”
梁芳毕恭毕敬道:“启禀圣上,此人名曰南宫逸,乃江淮南宫氏子弟,医术在民间颇为有名,据说可以医白骨,活死人。”
朱见深哼道:“又是这种鬼话,要是治不好万妃的病,朕唯你是问。”
梁芳道:“方才娘娘被他瞧过之后,气色大有好转,圣上若是不信奴才,可去看看娘娘。”
“是吗?”朱见深喜出望外,道:“你叫南宫逸?江淮南宫氏人?”
南宫逸恭声应道:“是,皇上。”
“都平身吧!”朱见深见南宫逸长身玉立,风度翩翩,颇为欣赏道:“说起来南宫家现在的宗主南宫远宏还是朕的旧识,你可认得?”
南宫逸道:“那是家父。”
朱见深一脸缅怀之色道:“原来是故人之子,记得朕认识令尊的时候是太子,想不到转眼已过二十余载,朕和令尊都老了。”
梁芳拍马屁道:“皇上正当盛年,千秋万载,如何会老?”
朱见深叱道:“梁芳,朕在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梁芳马屁拍到马腿上,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拜伏在地,头如蒜捣道:“奴才知罪。”
朱见深哼道:“你知罪?狗奴才,别以为你干的那些蠢事朕丝毫不知,以后给朕收敛点。”
梁芳冷汗淋漓,连声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杨飞见梁芳这副糗样,不禁暗叫痛快,一时之间也不觉得朱见深如何昏庸,心想如果将梁芳的阴谋禀告朱见深,说不得这皇帝真能明辩是非,洗刷姚昭武的冤情。
朱见深道:“给朕滚出去。”
梁芳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离开安喜宫。
朱见深又道:“南宫逸,你这几日就留在宫中,为万妃医病,若是医好了,荣华富贵,朕保你享用不尽。”
南宫逸道:“草民遵旨。”
梁敬吩咐下去,当下自有宫女为他准备房间,南宫逸返身之际,杨飞却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差点气得吐血。
朱见深入了寝殿,彩霞趁机溜了出来,将杨飞拉入自己房中,取出一盒糕点道:“皇上在此,这午膳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你先吃一些,别饿着肚子。”
杨飞道:“皇上会留在这里用午膳吗?”
“圣意难测,谁会知道?”彩霞取了一块糕点,送到杨飞嘴边。
杨飞老脸一红,张嘴吃了,心想不如趁现在梁芳不在向皇帝禀告。
彩霞见他心不在焉,安慰道:“只要有娘娘在,皇上是不会责罚梁公公的,你放心好了。”
“这个我知道。”杨飞虽知她会错了意,仍十分感激的点点头。
彩霞又道:“不过你以后最好不要为梁公公做事,要不然迟早跟着倒霉,以前那个汪直何等嚣张跋扈,还不照样被皇上贬到应天府去了。”
杨飞长长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是逼不得已。”
彩霞道:“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跟姐姐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
杨飞心中一动,将事情原委拣精要之处说了,连入宫见皇帝的目的也告诉彩霞。
彩霞笑道:“怪不得你昨天傻头傻脑的问我宫里怎么走?万一我上告,你这颗脑袋肯定保不住。”
杨飞涎着脸道:“小弟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彩霞俏脸微红,幽幽道:“你都有老婆了,还来勾引人家?”
杨飞颇为尴尬的讪讪一笑,心想明明是你勾引我。
彩霞道:“以后人家老了出宫,你可要养我。”
杨飞忙道:“一定一定。”
彩霞语气一变道:“其实你这法子根本不妥,见皇上的时候多半被人当刺客拿起来,再说找梁公公帮忙,说不得他使些什么手段。”
杨飞愁眉苦脸道:“小弟亦知不妥,可着实无计可施,不得已而为之。”
彩霞笑道:“不过现在有姐姐帮忙,就大大不同了。”
杨飞愕然道:“怎么不同?”
彩霞一脸得瑟道:“你别忘了,姐姐是跟娘娘的,娘娘说一句,顶得上梁公公在皇上面前说十句,姐姐在娘娘面前帮你说说好话,兴许娘娘就帮你把事情给办了。”
杨飞道:“如此好是好,就怕连累了姐姐。”
彩霞眉开眼笑道:“不怕,不怕,姐姐为了你,就算死了亦是心甘情愿。”
“姐姐对小弟真是太好了!”杨飞忍不住将她拥在怀中。
彩霞横着媚眼道:“你在宫外可有接应之人?”
杨飞点头道:“姐姐在外面有事吗?”
彩霞道:“我哪会有事,还不是因为,娘娘的父亲万安乃内阁大学士,弟弟万喜是锦衣卫指挥使,皆是贪财之人,如若你能买通他们,让他们为你岳父说话,如此双管齐下,定能为你岳父大人翻案。”
杨飞大喜道:“幸好有姐姐指点迷津,否则小弟不知要花多少冤枉钱,姐姐真是小弟的指路明灯,今世贵人,姐姐的大恩大德,小弟不知如何报答。”
彩霞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只要你待姐姐好便成了。”反手搂住杨飞,如水蛇般缠在杨飞身上。
杨飞心知今日若不给她些甜头,她做事恐怕不会落力,当下俯身痛吻彩霞。
过了老半天,杨飞方才松开,彩霞意犹未尽,用力一推,与他在榻上滚作一团。
杨飞只觉彩玉手探入自己衣襟,心道完了,自己搭上如狼似虎的深宫怨女,岂有不失身的道理?不过这彩霞忒大胆了一些,皇帝就在隔壁不远,她也敢“强奸”自己这假太监?
还好彩霞只是摸了几下,便放开他,心满意足道:“果然跟那些太监不一样,货真价实。”
杨飞才知她是验明正身,一时哭笑不得,忍不住问:“姐姐还摸过别的太监吗?”
彩霞痴痴笑道:“你是在吃醋吗?”
杨飞闷声道:“没有。”
彩霞忽然在他脸上香了一口,轻声道:“那些太监被杖责的时候,姐姐偷偷瞧过。”
杨飞正欲说话,门口咚咚咚的响了起来,一个焦急的宫女声音道:“彩霞,你在里面吗?”
“在!”彩霞将杨飞一推,示意他藏入榻下。
杨飞大叹命苦,无奈钻入床底。
那宫女道:“你可见着宋飞?”
“小飞子?”彩霞犹豫道:“没有。”
那宫女道:“那你一个人在里面干什么?快开门让我瞧瞧。”
彩霞略整发鬓,开了房门,强作镇定道:“红月,你看我房里哪有人?我只是肚子饿了,偷偷吃些东西,你可别告诉娘娘。”
红月见房内果有糕点,倒也信了,怒骂道:“这个宋飞到底到哪里偷懒去了?误了娘娘的事,看他小命还保不保得住?”
彩霞拉住她问:“娘娘为何找他?”
红月道:“刚来的那位御医突然亲自去御药房抓药,要找他带路,我将安喜宫找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他。”
杨飞心中咯的一声,暗忖南宫逸找他定有要事。当下顾不得许多,钻出榻底,急急道:“宋飞在此。”
红月先是一惊,随即大嗔道:“好你个彩霞,竟敢将男人藏在床下,看我不告诉娘娘去?”
彩霞慌忙道:“好红月,什么也别说了,快带他去见御医,我待会向你赔罪便是。”
杨飞拍尽尘土,匆匆随红月而去。
南宫逸见到杨飞,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拧紧眉头道:“为何这么慢?”
杨飞连连赔罪,那红月板着脸瞪了他一眼。
杨飞在前引路,南宫逸尾随其后,竟有雅兴欣赏宫中各处建筑,还赞叹有声。
好不容易到了无人之处,杨飞迫不及待的拉过南宫逸,喝问道:“你进来干什么?”
南宫逸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真是岂有此理?”
杨飞闻他讥讽自己,顿时大怒,恨不得一拳将这败家子轰成肉泥。
南宫逸饶有兴致的看着额头青筋爆跳的杨飞,自怀中摸出一张玉帛,晃了晃道:“是云清托我送这个东西进来的。”
“什么东西?”杨飞伸手抢过,打开一瞧,原来是一幅皇宫地图,连宫墙地道也标得详尽之极,有此图在手,以后哪会似无头苍蝇般在宫中乱撞?他顿时大喜道:“有这种好东西?何不早说?”
南宫逸道:“万一被人搜到,那可是杀头大罪,你自己小心一些。”
杨飞纳入怀中道:“云清何时托你去找地图?”
南宫逸道:“就是你们潜入宫中之前,本人耗以重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弄到。”
杨飞哼道:“少来诳我。”
南宫逸不置可否,问道:“云清呢?”
杨飞道:“不知。”
南宫逸道:“你们一道入宫,怎会不知?”
杨飞道:“我们晚上同床共枕,白日却是劳燕分飞,不在一起。”
南宫逸闻他乱解成语,暗暗好笑,也不道破,讥讽道:“云清会与你同床共枕?”
杨飞道:“当然,当然,不信你去问云清,啊!”
“什么人?”南宫逸猛劈一掌,来人竟能无声无息潜入二人周遭十丈,武功当非泛泛之辈。
“南宫大哥,是我!”来人正是假扮宫女的梅云清,她狠狠瞪了杨飞一眼,显在责怪杨飞拿二人之间私事出来炫耀。
南宫逸怔了一怔,捧腹笑道:“云清,想不到你变成这副模样。”
梅云清嗔怒道:“此乃权宜之计,连大哥也笑话我?”
杨飞生恐二人越说越久,便道:“南宫御医,别忘咱们赶着去取药,并非说话之时,反正同在宫内,晚上你来我的住处,咱们再行商议。”
梅云清附和道:“此言甚是,那小妹先行告辞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梅云清一走,二人再也无语,闷声前往御药房。
南宫逸狮子大开口,几乎将御药房的药材搬去近十分之一,杨飞负着大包小包,累得气喘吁吁,等到左右无人,嘲讽道:“御医兄,你抓这么多的药,就不怕把人吃死?”
南宫逸微笑道:“本御医不是要把人吃死,而是要将你累死。”
杨飞怒火大盛,却又拿南宫逸毫无办法,谁让他现在不过区区一名小太监,而败家子却是皇帝钦点的大御医。
杨飞守了半日,眼看着一大锅药材最后熬成小小一碗药,眼珠子差点都掉出来了,心想败家子果然名不虚传,如此多珍贵的药材竟变成一小碗,若非皇室,恐怕早就吃成穷光蛋了。
万贵妃喝了那碗药,果然红光满面,精神大好,似已痊愈。
朱见深见爱妃如此,龙颜大悦,立时赐了南宫逸一个正六品的官职,在太医院已属数一数二,是夜还在安喜宫留宿。
※※※
深更半夜,三人同聚,秘谋不诡。
“不行,我要去见皇帝!”杨飞“啪”的一掌拍在地图之上,险些将木桌震得四分五裂,眼下皇帝正在安喜宫,若不去见,岂非错失大好良机。
南宫逸道:“你要去死,恕我不送。”
“你说什么?”杨飞挥拳相向。
梅云清拉住他道:“稍安勿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那个彩霞不是说要帮你吗?我看这法子不错,南宫大哥你现在有官职在身,又可随时出宫,易于结交万安父子,便由你收买万安父子,你看如何?”
南宫逸斜眼睨着杨飞道:“我为何要帮他?”
杨飞怒道:“不帮便不帮,老子不稀罕。”
梅云清道:“南宫大哥别同这家伙斗气了,少宗主不是叮嘱你要尽力帮他吗?”
南宫逸嘿嘿笑道:“云清,你干嘛要道破,为兄还想急急他呢。”
杨飞愣了半天,强忍怒气道:“南宫逸,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梅云清对杨飞道:“你也要催促彩霞完成此事。”
杨飞嗯了一声。
南宫逸道:“我也可帮你在万贵妃面前说说好话。”
杨飞怒眼瞪去,道:“不用你管。”他只见南宫逸出马便捞到一个官职,还讨到皇帝欢心,较只会靠女人办事的自己果有天壤之别,长此以往,他在南宫逸面前愈发抬不起头来。
没关系!梅云清知他心事,轻轻握住他的右手。
南宫逸瞧在眼中,微微一笑,揖手道:“时候不早了,为兄需尽早回安喜宫,免得引人起疑。”
梅云清道:“小妹不便现身,就不送大哥了。”
杨飞白眼一翻,打鼻孔哼道:“慢走!”
南宫逸阴阳怪气道:“不客气!”
待南宫逸离去之后,梅云清瞪着杨飞,嗔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前世的冤家?每次见面都要吵架?”
杨飞一屁股坐倒,有气无力道:“我也不想和他吵,每次都是他引起战火。”
梅云清道:“明明是你看人家不顺眼,还要倒打一耙。”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杨飞问道:“宫中耳目众多,你四处查探,可曾遇上危险?”
梅云清娇媚的白了杨飞一眼,好似你现在才知关心人家?她便捡了一些险事说了。
二人对坐闲聊,不知过了多久,杨飞最后已是哈欠连连,厚着脸皮道:“云清,时辰已晚,和为夫上榻就寝吧。”
梅云清一声轻呼,被杨飞抱了起来。她羞得耳根通红,埋首杨飞怀中,却未出声反对。
杨飞轻轻抹去梅云清脸上易容之物,深情一吻,然后伸出颤抖的双手,去解玉人衣襟。
衣衫落尽,杨飞贪婪的目光在心上人白玉羊脂般的胴体上来回巡视,还啧啧有声:“真美!”
梅云清羞怯的双臂环胸,嗔道:“不许瞎看!”
“笃笃笃”门外非常不凑趣的有人敲门。
杨飞恨不能掐死来人,轻轻道了声“我去去就回”,将被子覆在梅云清玉体之上,便去开门。
“什么人?”杨飞怒极之下,连声音也忘了掩饰。
“怎么?本公公来得不是时候吗?”梁芳脸色看起来愈发阴郁。
杨飞呆了一呆,连忙换上笑脸道:“当然不是。”
梁芳仔细嗅了嗅,问道:“你是不是在房中藏了女人,为何这里有一股脂粉之气。”
杨飞心中吓了一跳,佯作若无其事道:“哪有此事?小人成日跟那些宫女在一起,难免如此,公公若是不信,不妨进屋察看。”
“本公没功夫管你这些闲事。”梁芳不耐烦的道:“本公此次前来,便是要你去杀一人。”
杨飞道:“不知公公要小人杀什么人?”
梁芳一字一句道:“东宫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