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这个名字余晚晚在第一刻就反应了过来,是那个一直围绕在沈家夫妻身边的人。
她记得自己一直都不是很喜欢那个人,甚至来说讨厌。那个人似乎对沈钺的敌意一直很大。
“今天的事跟他也有关吗?”
多年的印象让余晚晚说出这个怀疑,记忆中的傅言的确能做出这样的事。
沈钺起身,上了药的脸依旧红肿,“没有”,他走到扫帚旁,继续自己刚刚没有做完的打扫。
“真的吗?”余晚晚对沈钺的话表示怀疑,毕竟傅言这个人在他印象中,只要出现了那么沈钺总会遭受一些事故。
“真的。这次是我的问题,与他无关。”
真是这么回事吗?
她不信,真的不信。
“可今早叔叔决定要来的时候。他心情几乎可以说是愉悦的。”怎么来的时候心态几乎变了一个度。
后段余晚晚没有说出来,但两人心知肚明。
当这段话出来时,明显能感受到沈钺的身子顿了一下。他没说什么,可挺拔的背脊却微微弯了一个度,细碎的头发垂落在额前,沉默着。
闷葫芦一个。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人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什么傅言会跟叔叔在一起,这几年去拜访你家的时,也没遇见过傅言。怎么今天在X市遇到了,巧合吗?”她边说边去看沈钺的反应,却只得到了对方一句淡淡的“可能吧”。
这人,实在能憋,什么话都藏在心里,激他也不说出来,情绪稳定得可怕。
看来她今天是不能从沈钺的口中得到半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人嘴严就算了,情绪还稳定,这些方法放在他身上根本没有用。
可她又实在关心。
“别猜了,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别知道了。”
被戳中心思的余晚晚,抬头看去却见沈钺神色淡淡望着她,神情难得出了一丝疲惫和倦意。
“哥哥,我不问就是了。”她看着沈钺,赤忱又真挚,“我只是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想为你分担一些。”
她看到沈钺的睫毛颤了颤,接着便收回与她对视的眼神。她笑着,语气中带着疼惜和感叹:
“哥哥,你知道吗,我觉得有时候你真的很累。你什么都不说,一切都自己承担,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可一个人能承受的情绪是有限的。哥哥你不觉得你太累了吗?”
余晚晚目光让纵横官场多年的沈钺不敢回之一望。
她眼神里的赤忱真挚,浓烈的情感让沈钺心颤,不敢草率又轻易地给出回应。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可从余晚晚口里说出来给他的感受却全然不同。
有些开心,也有些酸涩,但更多的还是没法回应的不知所措。
常挂在嘴上的“我现在很好,不必担心”,此时却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他没法再保持决定的理性。
“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这样的回答,让余晚晚喜不自胜。只要答案不是拒绝,那么对余晚晚来说就是接受。
“好。哥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沈钺看向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像是雨后在太阳底下渐渐盛开的小花:“好。”
“哥哥,我可以在病房里画画吗?”
“当然可以。你将工具带来了吗,需不需要给你准备。”
“不用。我今天不画衣服,我下去买点素描纸和蜡笔就好了。”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阳光明媚,空中无云。
窗外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空气中弥漫着金黄桂花的清香,西下的光束照在蓝色的薄窗帘上映出一缕缕蓝色的光束,微风轻抚扬起一角,阳光就偷偷溜了进来,金黄的天际此时也被掀开了帘幕,在小三角中露出绝景中的一角。
余晚晚此时正拿着自己新买来的蜡笔和素描纸,放在光滑的桌面上。沈钺坐在离她有几米远的椅子上,他的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手边放着两三叠文件。
他抬头便能看到低头创作的余晚晚,蜡笔在纸张滑动留下一道道粗糙的痕迹,他远远看着只觉得很凌乱,可能走的就是抽象朦胧风,但之前的那幅向日葵倒是画得不错。
窗帘又扬了起来,光照在余晚晚的身上,将她的长发短暂地染成了金色,右边的一缕发丝落了下来,被她重新挂在耳后。光将她的轮廓描绘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天鹅颈修长又高洁。
他想,小天鹅本该就生活在阳光中,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保持洁白和快乐就好了。
“哥哥。”余晚晚抬起头看向他,露出与太阳相匹的笑容。
沈钺回以一个柔和的笑意,目光投向她手里的画纸:“继续画,不用在意我。”
“好。”
注意力回到手里的画纸上,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下午的阳光已经不毒辣,落在身上与冬日的暖意相似。她转头就能看到美丽的夕阳,当阳光已经没办法照射进来后,她便将窗帘拉开了,黄昏被框在两块相连的窗框里。
太阳就要完全落山了,她的画也快要完成了。她的举动引来了沈钺的侧目,她看向沈钺,“哥哥,你看夕阳”,对方没有如往常那样立刻给她一个回复,反而是起身走了过来。
在她的身边停下,黑色的瞳色里倒映着天的颜色,黄昏的颜色打在他的身上,是那么的合适融洽。
余晚晚的目光渐渐从天边夕阳转移到身边人上,“真好”,她想,喜欢的人与自己一起看夕阳。
“一会想吃什么,红烧排骨吗?”
“吃点清淡的吧,你现在不需要忌口吗。”
“没关系,点两份就好了。”
“点两份,我一个人又吃不完。就吃点清淡点的吧,这几天我一直重油重糖,也该调整一下饮食了。”
“好。”
如果没发生今天下午的意外,现在本该是她回去将做好的家常菜拿过来,说不定沈束还能跟他们一起吃这顿饭,然后缓解一下僵硬了好几年的父子关系。
只是没想到……
扣扣——
房门敲响了,他们两人对视,沈钺开口:“我去开门。”
“好。那我将最后这一点涂完整。”
沈钺去开门了,而余晚晚则坐下来拿起浅绿色的蜡笔,将最后的一部分给涂抹完整。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并没有认真听他们在谈论什么,片刻后,她听到沈钺叫了她。
“晚晚,你的朋友。”
“啊?好,马上来。”
潦草地结束这幅画的收尾,她将蜡笔放下,小步跑了出去。沈钺的身子很高,将对面的人都挡住了,只露出了衣服的一些角落。
所以余晚晚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谁,等到走到离沈钺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挡着她的人才撤开身子,让她看到前来拜访的是何人。
“华净!?”
她走过去,沈钺就将原本的位置让了出来。
华净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解释:“想着你应该用好了,所以来拿冰袋。顺便想请你吃顿饭。”
他这样一提,余晚晚才想到来被自己遗忘在角落里的冰袋,她立刻转身,撞到身后的一堵肉墙。
“哎呦!”
“晚晚!”
“有没有把你撞疼,我看看。”
余晚晚揉了揉自己脑袋,摇了摇头,对着面前的沈钺嘟囔道:“哥哥,你怎么在后面啊,悄无声息的。”
“我……”
“没事,没事,我先去拿冰袋。”余晚晚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安抚面前的沈钺。
“我去拿,你在这待着。”说完,沈钺就转身去拿,很快就将冰袋连带着毛巾一起拿了过来,递给余晚晚。
余晚晚接过,然后转身递给面前的华净:“谢谢你,差点忘记还给你了。”
“没事,正好给个借口来找你。”华净笑着接过,“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华净问出这句话的时,余晚晚给出答案之前先看向身后的沈钺。
“没事,能去,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余晚晚笑了一下,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她回头看向华净,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今天没办法跟你一起去。过几天,过几天我约你可以吗?”
“没关系,那我们下次再约。”华净温和一笑,并没有因为拒绝而面露难色。
“再见。”
“再见。”
关上门,余晚晚并没有忘记自己刚刚还差最后一步的画,她匆匆回到自己的临时画桌前,甚至没来得及看身边的沈钺一眼。
青葱的树色被填补完整,花了一个小时创作的作品终于完成了。余晚晚起身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朝她走来的沈钺,她立刻招呼:
“哥哥,你快看我的画。”
闻言,沈钺的脚速快了一些,两步走到她的面前。余晚晚将放在桌上的画举起来,递到沈钺的面前。
画里的内容就是如今这个房间的画面,洁白的房间,扬起的窗帘以及射入的光束,而窗外是青葱的树冠,清新唯美,透着生机和美好。
“好看。”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被夸赞的余晚晚,得意地笑了笑,画被推到沈钺手里,“送你了。”
“送我?”虽然不明原因,但沈钺还是伸手先接了过来。
“嗯嗯,送你。”余晚晚肯定地点头,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花花绿绿的手,她的手几乎都粘上了蜡笔的涂料,“你拿的时候小心一些,它这个会掉色,不要弄脏你衣服了。”
“好。”
沈钺看着手里的画,没舍得卷。他有话想问余晚晚,可还没等他开口,余晚晚就往洗手间去了。
洗手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应该是余晚晚在洗手,他忍住想追上去的心,坐在椅子上等了好一会儿。
几分钟后,洗手间的水声才停,余晚晚打开门一出来就看到沈钺正看向自己,眼睛亮亮地。
“怎么了?”她问。
她看了沈钺好一会,才听到对方说:“没事,我定的菜快到了。”
“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呢。”
沈钺笑了笑,没回。
晚餐,沈钺还是点了红烧排骨,糖醋里脊,辣子鸡,当然还有他的清炒豆角,清炒空心菜,以及一小锅鸡汤。六道菜放在一起就显得沈钺的主食更加寡淡,一红一白,中间宛若有条楚河汉界般将它们分开了一样。
“哥哥,你还是点了。”
“嗯。快吃吧。”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西落,原本昏黄的天边被蓝紫色给替换,天空露出了弯弯的月牙,小小地一个挂在空中。
今晚的菜做得很香,不像她昨天买的那家店,明明是一样的食材但炒出来的味道就是天差地别,她吃着感觉肉都不是特别地新鲜。
每次沈钺点的外卖从来都没有出错过,每一次都好吃,每一家都好吃。这对于余晚晚这样的小吃货来说就是一个小宝贝,从来都不踩雷。
“哥哥,你人脉可真广。在这边也能联系上人呢。”
“前几年就来过X市待过一阵子,然后在这边结识了几个朋友。”
“这样啊。”她嚼着嘴里软糯的肉,腮帮子鼓起来,“哥哥,你需要在这边待几天。”
“还有三四天。怎么了?”
“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我正好在X市玩几天,之前就听说了他们的花鸟市场,想去看看。”
X市的花鸟市场是国内出了名的便宜而且种类繁多,她在短时期上经常刷到那里的视频,鲜花繁多而且很便宜。女孩子对于鲜花和那种闪闪的东西总是没办法拒绝了,G市的地理位置和环境问题没办法种植出这样种类这么多的鲜花,所以余晚晚很想去看。
“可以。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沈钺能陪她去,她求之不得呢,又怎么会拒绝。她都已经能预想到几天之后的场面,沈钺陪着她一起去花鸟市场,然后他们一起挑花,买花最后带一下回到G市的公寓里。
“晚晚。”沈钺喊她。
“怎么了?”余晚晚没抬头,正埋头与碗里的排骨作斗争的她,抽出空回应沈钺。
“今晚,为什么跟你朋友去吃饭。”
此时余晚晚才抬起头来,她吐出嘴里的骨头,一边嚼着嘴里的肉,一边疑惑的反问:“
今晚不是要陪你一起吃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