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晚怎么都没想到,才一天过去,就变成了这个局面。
赵玉芳理了理余晚晚的小裙子,不放心地嘱咐:“你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别让哥哥操心。”
“知道了。”她真的很不想去上学,更不想让沈钺带自己去。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赵玉芳看向在沙发正襟危坐的沈钺,神情柔和,顺带将手中的餐盒递给了他,“我和她爸爸都比较忙,他们学校附近发生了绑架案。我和她爸爸实在放心不下昭昭一人去上学。”她看了看餐盒,“我做了点小糕点,一会你和昭昭可以在路上吃。”
“阿姨,不必客气。我刚毕业正好空闲,顺手的事。”听这声音温润亲和,语调谦逊,不得不说,沈钺就是那种家长会习惯的孩子,“谢谢阿姨。”
“害,叫什么阿姨,叫我赵姨就好了。我和你妈妈他们也是老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就当在自家一样。”和余天一样,赵玉芳也十分喜欢沈钺。她眼尾几丝纹线中都藏着喜爱。
余晚晚有些吃醋了,心中对沈钺的好感度极度下降,可又不敢有什么大动静。
忽然,走神的余晚晚后背被拍了拍:“愣着干嘛,还不快叫人。”是她老爸的声音。
沙发上的沈钺转过头来,他眼中还带有几丝迷茫。可当看清来人后,嘴角勾起温和的笑意。
灯光照射在他白皙的脸上,长碎盖下是一双圆润的丹凤眼被压在黑色镜框下,使余晚晚看不透其传达出的含义。
嘴角得当微笑,宛若春日和煦的微风,青色长衫垂感黑裤,像极从民国里走出的书生,满腹经文,谈吐优雅。
一时间,她竟失了神,嘴唇喃喃地喊出“沈钺哥哥”四字。
“昭昭。”沈钺唤这名,余晚晚适应了几秒才笑着回应。
“不好意思,她刚生了一场病有些认生。”赵玉芳拉着余晚晚的手歉意对沈钺歉意笑了笑,“好了,时间也快到了,跟你沈钺哥哥去上学吧。老老实实,别闹腾,一定要等你哥哥来接,别相信陌生人的话,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余晚晚乖乖地点点头,低着头不敢多看沈钺。
她听到沈钺和父母道别,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接着空气中就陷入了一段寂静中,走到电梯间,她听到沈钺清润的声线:“早餐一般你怎么这么安排的。”
安排,一个古老又死板的名词。
“在学校。”
因为生病前的遭遇,外向亲人的余晚晚,此时却不敢跟面前这个温和的哥哥多说几句话。沈钺也不是一个话多之人,于是一大一小又陷入了沉默中。
他们是打的士去的学校。
其实,平日余晚晚都是坐公交去的,但见沈钺已经打了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上车后就抱着自己的小书包,期待着时间赶快过去,而一旁的沈钺并没有玩手机,只是侧目望着车窗外。
车中只有司机师傅放的广播,两人在安静又带着点尴尬和压抑的气氛中,度过了漫长的几分钟。
直到下车余晚晚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下午四点四十我在校门口等你。”说着,沈钺给她递了一张小纸条,“这是我的电话,有事可以打给我。”
余晚晚捏着小卡片愣愣地点头,没过一会手心一沉。
她迷茫地抬头,发现沈钺已经打开车门进去了,“快去上学吧,下午我来接你。”
余晚晚纠结了一下,点了点头,乖巧道别:“哥哥再见。”
沈钺这才关上车门,离开了校门口。
余晚晚进教室时,还有一刻钟才早读。她的好友孟琳一进来就看到余晚晚在位置上,托腮忧郁地盯着面前餐盒。
“晚晚,你怎么了。”孟琳放下书包后,走到余晚晚旁边位置坐下。
“没事。”餐盒中包着两个人的早餐,她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刚刚她本想提醒沈钺的。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才导致她现在的烦闷,“琳琳,你吃早餐了吗?”
“我吃过了……”
“起来。”
孟琳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呵斥,立刻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起身,关切地看了眼余晚晚后才回到了自己位置。
“一顿吃这么多,怪不得这么胖。”林限坐下后瞟了眼余晚晚的餐盒,嗤笑道。
“哎呦,今天还扎了小辫子。”说着就动手去扯余晚晚的辫子。
“别碰我。”打开林限的手,余晚晚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拉开自己与林限的距离。
或许是余晚晚的不识趣让林限没了欺负她的心思。在余晚晚说完后,他就转身和自己的后桌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余晚晚吃着自己小早点,丝毫没被刚刚的事影响。林限每日的问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以前还会觉得委屈,现在只会觉得很无聊,忍忍就过去了。
吃下五块早点后,余晚晚就已经撑了,而餐盒中还剩下十几块早点——真让人发愁。
她抬起头,前桌的慌忙转身——刚刚她似乎看到了渴望。
余晚晚前桌是一个小胖子,但是不爱说话。
余晚晚更是没跟他说过几句话,这次周臻的行为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周臻,你要尝尝我妈妈做的早点吗?我吃不完。”
周臻怯怯地回头,看了看余晚晚,眼神忍不住往桌上的早点移去,渴望地咽着口水,呆呆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余晚晚不由分说便将餐盒全部推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给你,都给你。本来妈妈是给我哥哥准备的,但他忘记带走了。“
她将餐盒往前推了推,“不是我吃剩的。”
周臻边摇头边吃着手中的早点,含糊道:“我不介意的。余晚晚,你妈妈的手艺真好,我可以多吃几个吗?”
“可以,我拿小袋子装给你。”赵玉芳准备的餐盒盖上有一个空间——赵玉芳专门用来存放折叠的小袋子,以防不时之需。
正巧,现在被余晚晚用上了,她将三分之二的早点都装起来送给了周臻。
这个她毫无印象的前桌,如今在她的心中变得可爱异常。他肉嘟嘟的脸庞在咀嚼时上下摇晃,像刚刚倒出来的果冻一样可爱。
因为解决了早餐的事故又顺手交了个朋友,余晚晚心情很好,会在下课的时候去找周臻搭话,并把周臻介绍给自己的好朋友孟琳。
两个小吃货聚在一起,谈论的便是学校周边的美食以及自己最爱吃的食物。在这方面他们倒是算得上难得的知己。
下午沈钺来接余晚晚的时候,他明显地感受到小孩心情十分喜悦——原因他不明,但这样轻松愉悦的情绪却影响了他,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不少。
两个人虽然依旧没说什么话,但气氛却因为余晚晚好了不少。
晚餐之后,余晚晚拉着余天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关于这位新朋友的消息,连余天给她带的草莓蛋糕都没能堵住他巴拉啦的小嘴。
“早点怎么没提醒哥哥拿呢,明天不许忘记了知道了吗。”
身为教师的赵玉芳,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重点。直接给余晚晚还未到来的明天安排了一个任务。
“知道了。”
第二天,的士车上的余晚晚苦大仇深地抱着自己的书包。小小的脑袋正在头脑风暴地进行演练自己一会该怎么开口。
今天该轮到余天做早餐,昨晚余晚晚本想让余天放放水少做一个人的份。可是余天是被叮嘱过的,多做一份早餐给余晚晚带过去,不许他偷懒。
妻管严的余天对于女儿的求助表示爱莫能助。
于是,沈钺拿到今天加大版的饭盒时心里还惊诧了一瞬间——现在的孩子胃口这么好的吗?
可不是吗,装着三个人的饭量的餐盒能不大吗。
语气、姿态什么的,都不重要,主要是这句:哥哥,这是你的早餐。
该怎么样说出口。
别说后面那句了,连前面的称呼,现在的余晚晚都难以说出口。
突破只需要一瞬间,而往往这一瞬间才是最难的。
“昭昭,到学校了。”
“啊?哦……好。”
这么快就到学校了,怎么办,该怎么开口。
“你的饭盒。有事记得可以给我打电话。”与昨天一模一样的话。
唾液吞了又吞,余晚晚抱着餐盒又呆呆的点了点头。
“再见,昭昭。”
沈钺半个身子进入后座中,赵玉芳早上的再三叮嘱在脑中回响,余晚晚急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看见沈钺对她笑了笑,身后拉上车门:“哥哥!”
这句失声的哥哥,让沈钺惊了片刻,他将身子倾斜,头探出车窗让余晚晚正好可以看清他的五官:“怎么了。”
他就看着余晚晚手忙脚乱地打开餐盒。在他不解和惊诧的目光下用小袋子装了半个餐盒的食物,系好后立刻拧好盒盖,将那一袋早餐从窗口递给他。
沈钺伸出手接过,如他昨天没给余晚晚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一样。
热乎乎的早餐刚放在手上,一声极快又不正切的“哥哥,再见”一闪而过。
奶呼呼的小墩子就跑进了学校,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后来几天呢,余晚晚对这件事做得越发得心应手。
两人话虽然还是不多,可余晚晚也没有像第一天那么害怕沈钺,他们之间的氛围相较于第一天相处已经融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