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槐禾厂，孟玉玲还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
原来，每次卖完雪糕，张耀祖拉着自己在县城闲逛，都是为了调查市场。
想到他在季大哥面前侃侃而谈，自信又张扬的样子，孟玉玲眼里逐渐溢满了崇拜。
张耀祖一低头便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似盛满了星河。
挑了挑眉：“怎么这么看着我？”
孟玉玲掀起一个甜甜的笑，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厉害。”
面对爱人毫不掩饰的崇拜，张耀祖莫名有点羞赧，但更多的是虚荣心被满足的快感。
伸手揉乱了她乌黑的发，笑道：“走吧，我们回家！”
......
夜。
张家老院。
蝈蝈躲在草丛尽情歌唱，清风拂过，树叶回以沙沙的伴奏。
一只布满泥泞的大脚踩过一株积雪草，毫无知觉的继续前行，徒留积雪草抖了抖小身子，又奋力的站直了小身板。
“吱呀。”
木门被推开，清冷的月光瞬间挥洒下来。
“爹、娘，叫我们过来啥事啊？”张四季略显粗犷的声音响在昏暗的室内。
再一看，除了自己和媳妇田小英到了以外，大哥张根顺、大嫂路红红、以及老三两口子竟然也都在。
这是一家子都凑齐了。
张四季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脸上瞬间带上了一丝慌乱。
“爹，出什么事了？”
目光隐晦的从张耀祖身上掠过，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指着张耀祖气怒道：“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没分家前，他们一大家子跟着老三屁股后面帮他擦屁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除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又闯祸了以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对上二哥责怪的眼神，张耀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也不怪二哥下意识就往他身上想，实在是自己以前做的事太混了。
经常自己闯的祸解决不了，爹就召开家庭会议，让大哥二哥出面帮他解决。
次数多了，两个哥哥也就形成了条件反射。
张大富摆了摆手：“老三没闯祸，你们两口子先坐，老三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路红红瞥了一眼小叔子，狐疑道：“老三能有什么事跟我们商量？该不会是又赌输了钱，又要跟我们借吧？”
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上次借我们的2块钱，到现在都没还呢。”
闻言，田小英不乐意了：“爹娘，小叔赌博你们纵着也就罢了，我们家是真的没有钱再帮衬他了。”
张根顺见老爷子面色不悦，敲了敲桌子，呵斥道。
“行了，都少说两句，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
话里的意思，也是认定了张耀祖又闯祸了。
闻言，张耀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无奈。
感激的是，就算是分了家，即使自己闯祸了，两个哥哥还是愿意替自己收拾烂摊子。
无奈的是，看来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是挽救不回来了。
张耀祖真心实意道：“大哥、二哥、两位嫂子，以前是我混账，让你们操心了。”
“之前借你们的钱，我这就还。这两天一直在忙，一时没想起来还欠着你们钱的事。”
他一开始还真没想起来，之前两位哥哥从家里拿钱给他填赌资的事，听了大嫂的抱怨才反应过来。
田小英和路红红一听要还钱，脸色这才缓了缓。
也不是她们斤斤计较，实在是这小叔子就是个无底洞啊。
她们也要养家，要是都像自己男人那样，念着是同胞兄弟，不好意思开口，那她们活该跟着饿死了。
张耀祖在帆布包里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拿出10张一块的，分别递给两个嫂子5块钱。
“大嫂、二嫂，以前我不懂事，多谢你们不跟我计较，事事帮衬着我和玉玲。”
“欠你们的钱，都在这儿了。”
田小英和路红红乍一看到这么多钱，纷纷看直了眼，下意识的就伸手把钱接了过来。
路红红捏着手里的钱，不好意思道：“这...这给多了。”
作势就要把多出来的钱还回去，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人家一共也就欠自己3块多。
张耀祖忙笑着推拒道：“多出来的，就当我这个做小叔的给孩子们买零嘴儿了。”
田小英一听顿时笑呵呵的把钱装进口袋里：“那嫂子就收着了啊。”
气的张四季连瞪了她好几眼，她只做不知。
与两个女人的欣喜不同，张根顺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厉声质问道。
“这钱你哪来的？”
话音一落，张四季三人皆是一怔。
这才反应过来，老三家什么情况大家都一清二楚，每次两个嫂子跟他提到钱的事，他都是支支吾吾的推辞。
这20块钱可不是三块两块，他竟然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张耀祖直视着大哥，目光不躲不闪，眼底一片清明。
“大哥，这钱是我跟玉玲一起卖雪糕挣回来的，绝对干干净净。”
“卖雪糕？”四人异口同声。
“嗯，前几天我救了槐禾厂的厂长，为了感谢我，他让我帮他卖雪糕，这两天我和玉玲一起去县城就是卖雪糕去了。”
张耀祖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听得张根顺四人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孟玉玲，表情很是微妙，询问的意思不言而喻。
真的假的？
老三会救人？？
老三还会卖雪糕？？？
孟玉玲颇有点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肯定。
张耀祖沉稳的声音继续响起：“今天让爹把大家叫过来，就是想让大哥二哥帮我一起干，我每天都给你们开工资。
反正地里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剩一点小活，也用不了那么多人，爹和嫂子们磨着干两天也就干完了。”
张四季的表情有点恍惚，还没有从老三救人的事缓过神来，讷讷的问。
“那个什么厂长，能给你多少雪糕让你卖？你还让我们帮忙？”
张耀祖笑了笑：“现在确实不多，一天也就只有2万多根雪糕可以卖，但是如果我们能把销量提上去，那整个槐禾厂的雪糕咱们都可以卖。”
“2万多根？”张根顺四人瞪圆了眼睛惊呼出声。
“那怎么卖的完？卖不完不就化了吗？”
张耀祖道：“所以我要找人帮我一起卖，光是我们几个肯定不够，明天开始我还得在村里招一波工人。”
张根顺见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猜测这事老三应该跟老两口商量过的，心下便信服了几分。
爹娘虽然宠着老三，但是在大事上却毫不含糊，不会让老三拿这事开玩笑的。
张大富在地上磕了磕烟枪，咳了一声道：“老三的意思是，都是一家人，他既然有赚钱的门路，就想带着你们一起。”
“干不干，你们自己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