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宁州的路有官道和山路,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分开去追?”石毅提议道。
官道易行,但太过明显,除非谢竹心一直睡着,不然时刻有向外求助的可能,易云霄恐怕不会选官道。
可是山路难行,谢竹心身体较弱,经不起长时间的车马颠簸,若他是易云霄,也不会走山路。
“除了官道和山路,还有没有第三条路?”沈从曦问道。
众人思索着,有熟悉地形的人道,“倒是有条水路,可那就绕远路了,去宁州没人会走那条道。”
可沈从曦却是神色一凛,心里有了猜测。
“我绕道去水路尽头截人,你们盯着另外两条路,若是有消息,再派人通知我。”沈从曦当机立断。
石毅不确定道,“你凭何认为,易侯会走水路?”
沈从曦无暇解释,只留下一句,“凭那人与我一样,都爱着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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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竹心那日下了课堂,与父亲招呼一声,就上了马车回府。
可是走着走着,她观车外风景,越发不对,这不是回府的路,却是出城的路。
她喊车夫停车,后者却像没有听到,她忙掀开马车帘子,却见车夫已经换了一个人!
虽这人遮了面,可她却一眼认出,竟是易云霄!
她一惊之下,刚想喊出声,却被一方帕子覆住口鼻,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她再次醒来,竟是在一条船上!
谢竹心稳了稳心神,走出船舱,见易云霄独自坐在船头,双手交握,望着无垠的江面,神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世以来,她从来没像此刻一样,觉得他这样陌生。
前世她对易云霄有过爱慕,有过不甘悔恨,到今世,对他纠缠不清时的厌烦,疏离,都不如此刻竟生出惧怕。
她走过去,距离他两三步远处停下,质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易云霄回过头,见她神色戒备的模样,突然笑了笑,眼眸内暗影沉沉。
“我们去宁州,小竹,你知道吗,比起京城,我其实更熟悉宁州,那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谢竹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声音却有些发颤,“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嫁人了?你和我,成不了‘我们’,我也不会同你去宁州。”
易云霄转过头,不再看她,仿佛没听到她方才的话一般,“你进去休息会吧,船后日才能靠岸。”
谢竹心又急又气,胸膛剧烈起伏,偏偏奈何不了他。
她跑向船尾,一名船夫正撑着棹竿,船上一共就他们三人,谢竹心激动的拉住船夫的衣袖,“船夫大哥,求求你调头回京城,我是被人挟持的!”
船夫为难的看着她,“姑娘,你还是回舱内歇息吧。”
谢竹心颓然的放下手,忍不住自嘲,船夫自然是和易云霄一伙的,她是心急则乱。
可让她就这样妥协,也是万万不能够的,父亲等人发现她失踪,该何等焦急,还有沈从曦,她的夫君也在等她回家。
谢竹心难受的闭了闭眼,再次回到船头,对着易云霄的背影道,“你若不肯调头,我就跳进水里!”
易云霄总算回过头,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你若跳下去,我就救你上来,你跳一百次,我也能救一百次。”
“你!”
自小的礼教让谢竹心说不出狠毒的话,但她目光中的厌恶和痛恨却像刺痛了后者,易云霄转过眼,不再去看。
两人就这样僵持住,她无奈坐回船舱,思绪急转,她该怎么办?
一夜没有閤眼,谢竹心也总算冷静下来。
强硬的与易云霄对抗,根本是徒然,还会伤到自己,唯有尝试劝说,或许他肯放下。
翌日,江面上落了雪,天地烟蒙一色,茫茫然无际。
易云霄始终坐在那里,没有挪动过分毫。
谢竹心坐到他身边,后者似有些讶异,抬眼望了望她,声音低沉沙哑,“外面冷,你进去吧。”
谢竹心摇了摇头,轻声道,“侯爷,佛说人间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前面四种没人可以避免,后面三种却是自己的选择。
前世你与顾家小姐求而不得,今生又对我怀着愧疚,这些都是你在自苦。
人生天地间,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侯爷,请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好不好?“
易云霄的眼眸中总算染上了情绪,他的声音中含着痛苦和不甘,“可你是我的妻子。”
谢竹心纠正道,“那是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了。”
“你记得,我也记得,那便是今生的事。”
见他仍然陷在自己的执念当中,谢竹心忍不住气血翻涌,“可我做你的妻子并不开怀,还间接因你而死,死时我才十九岁啊!”
“咳咳。。。咳。。。”
许久未曾如此激动,她抚住心口,低声咳喘不止。
易云霄伸手想要搀扶,却被她侧身避开。
“对不起,我们不说了好吗,前世是我错了,我不该提婉蓉。”
谢竹心直视他的眼底,“不提就能当作没发生吗?顾家小姐就不再等你了吗?”
面对她的质问,易云霄无法作答,他垂下头,逃避着她的目光。
可是谢竹心接着道,“侯爷,还有一事,也许你能为我解惑。”
“前世我日日都喝的助孕汤药,竟被放了让女子不孕的药材,这事你知道吗?”
易云霄豁然抬头,眼中透出的却不是惊异,而是恐惧。
他知道。
谢竹心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反应告诉她,他在这件事上,绝对不是无辜。
哪怕她以为前世之事,自己已经全然放下了,却仍按捺不住,手指发颤。
她的声音也有些微的抖,“是你做的吗?”
“不是!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小竹,你信我。。。”
不是他,那么,“是顾家小姐?”
易云霄痛苦的闭了闭眼,咬牙说出真相,“不是婉蓉,是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