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之大笑,心想,兴盛侯果然料敌于前,知道他要说这些话,早已给我做出了应对。
“圣人说的话自然是不会错的,但你也要知道,千古一帝天可汗齐太宗也曾经说过一句话,你知道吗?”
崔元道:“他说了什么话?”
“蛮夷,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这句话我当然听说过,可这和圣人之言有何冲突?”
“菲尼人是不是蛮夷?”
“这个……,是蛮夷。”
夏族人一向视自己为天下正统,视四周各部族为夷,蛮,戎,狄。崔元要是敢说菲尼人不是蛮夷,马上就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那好,齐太宗认为蛮夷都是禽兽,这你认同吗?”
崔元好像明白什么,脸色大变,但他也不敢反驳。
齐太宗在位时,夏族可是处于极盛之时,他东征西讨为夏族人夺取了龙腾大陆最肥沃的地方。
他在夏族百姓中的威望比圣人还要高,你说圣人错了,也就是罢官撤职,被士林唾弃,被百姓鄙视。
可你要敢说齐太宗错了,搞不好当场就会被百姓打死,而且朝廷也不会处罚这些百姓,朝中上下还会一致说打的好。
“不错,蛮夷是禽兽。”
“既然菲尼人是蛮夷,蛮夷又是禽兽,那就是说菲尼人就是禽兽。你用圣人之说教导禽兽,你认为他们会懂吗?”
“这个……。”
“这是你曲解圣人之言,圣人之言只是对人说的,对于禽兽有何用?如果有用……。”
简之四周望了望,指了指旁边的一条流浪狗,“崔大人,那条狗是兽类,你能用圣人之言去教导他不要吃屎吗?”
众人一通轰笑,这让崔元满脸通红,这份屈辱让他整个身体都在不断的颤抖。
“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对禽兽以德服人?却对本族人被杀却漠不关心,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众人齐喊,“我们要一个说法。”
“我们要一个说法。”
“我们要一个说法。”
…………
周围的御史心中怕了,现在周围已经聚集了千把号人,千人一致要求都察院给一个说法,这情景谁也扛不住。
崔元知道他又输了,本来对于操纵民意之事都察院是最拿手的,他们是清流吗?说的就是大道理。
左一个圣人,右一个天命,拿着这两杆大旗,在朝中虽不能说呼风唤雨,但谁见了他们都要让三分。
别说弹劾内阁阁老了,就是宁王,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只要抓住了机会,他们也敢喷。
宁王要是打了他们或是杀了他们, 那他们反而更加兴奋,这可是名垂青史的事,就会更加疯狂的上书,并在民间掀起舆论。
弄到最后,别说内阁阁老了,就是宁王也不得不认输。
可今天却阴沟里翻船,被别人用圣人、天命打的头都抬不起来。大旗都丢了,也只能认输了。
崔元听着周围的抗议声,心想,我要忍,忍无可忍,还需再忍,我要有城府,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自己忽悠了自己,才让他心中好受了点。心里虽然好受了点,但现实的情景该怎么办呢?
在都察院内,俞和本以为崔元出马,收拾几个百姓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过了良久,外面的声音不但没降低,声音反而越加大了。
心想,这崔元是怎么搞的,几个遗民都搞不定吗?
“来人,把崔元叫进来,怎么搞的。”
一名御史跑到门外,找到了脸色铁青的崔元,“崔大人,这种情况,我们还是先回都察院,再想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吧!”
崔元没有办法,只能落荒而逃,都察院大门紧闭,只留下外面更加洪亮的抗议声。
俞和见到崔元,“你在搞什么?不是叫你去驱散他们吗?怎么声音越来越大了?”
崔元脸色通红,“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不就是一群百姓嘛!”
崔元将事情说了一遍,俞和若有所思,“看来这些人后面有人啊!”
崔元咬牙切齿的道:“后面的人不用想,就是那个纨绔了,我与他不共戴天。”
俞和瞥了他一眼,“不共戴天的事以后再说,现在问题是怎么把那些人驱散。我估计,别的衙门官员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呢!”
崔元埋怨道:“我已经让人去顺天府了,只要他们来了,那些人就能驱散。不过,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俞和叹道:“顺天府他们是不会来了,我们能看出这是那纨绔干的,别人当然也能看出来。
顺天府是什么地方,邓胜虽是三品,但他是最窝囊的三品官,谁也不敢得罪。
估计那些人还没到都察院的时候,他就得到了消息脚底抹油了,你是找不到他的。
他不在,底下的人就更不会出手了,他们都是一个脾性,谁也不得罪!”
这时,崔元派出去的人从后门又溜进了都察院,他满头大汗的道:“两位大人,我去了顺天府,让他们驱散人群。
那些人说那些遗民既没打砸抢,又没辱骂朝廷官员,只是要个说法,他们不好参与。如果非要驱散他们,那必须是府尹亲自下令。”
崔元怒道:“他们是没打砸抢,说的话表面上是没辱骂官员,但那些人每一句话都在讽刺我们,辱骂我们。”
“可他们就是不来,非要府尹亲自下令,他们才能来,这我也没办法啊!”
“府尹邓胜邓大人呢?”
“他们说府尹去下面的县视察去了,去哪个县?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也不知道。”
“他竟敢如此……。”
俞和挥手,让那人下去,“我说过了,顺天府的人是不会来的,顺天府的一贯哲学就是谁也不得罪。”
“这帮人尸素餐位,我一定要弹劾他们!”
“你弹劾不了他们,他们对于这种事,互相推诿是拿手好戏,你找不出他们的毛病。”
“那现在怎么办,让刑部出面驱散他们?或让羽林军出面?”
俞和摇摇头,“刑部尚书已不是我们的人了,只要外面闹的不太过份,他们是不会出面的。
要调羽林军,那要王上下旨,你想把脸丢到王上那里去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让那些暴民堵在都察院门口狂吠吧!那我们的声誉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