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无比轻松,恰逢一道惊雷乍起,震耳欲聋,黑夜被照得如同白昼。
下一刻狂风四起,让人生出丝丝凉意。
秦陆离轻笑道:“你倒是活得通透。”
“山雨欲来风满楼呐。”面对此情此景,沈安宁不禁感叹。
她语调绵长,似乎别有深意,勾起了秦陆离的戒心:“何意?”
沈安宁装模作样伸出左手,歪头做了算命手势,几秒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回答:“臣女掐指一算,大祸临头,恐有牢狱之灾呐。”
话毕,她站起来,寒夜让她不由得寒颤,拢了拢衣领:“王爷,告辞。”
她转身就走:又得过剧情了。
秦陆离一只脚抬起踩在一旁的石凳上,慵懒不羁,稍微侧头,余光注视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黑夜。
随后便回过头,眸色忽地变得冷冽:“她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不久后,夏的暴雨如鼓点般密集,劈哩叭啦铺天盖地而来,闷雷滚滚,每一震都能直击灵魂。
路面很快积水,随意扔出一个东西,便能水花四溅。
碍于天气,寿宴结束后众臣无法归府,只好在宫中暂歇。
沈安宁被安排进了紧挨坤宁宫的芳华宫,这里地势居中,建筑庄严,宽敞无比,灯火莹莹,却无任何宫女侍卫看守。
时卿为沈安宁撑起一把梅花油纸伞,领她进了芳华宫。
走到屋檐下时,下半部分已经湿透,鞋里积水后十分难受。
“二小姐,委屈您在此歇息一晚了。”
时卿收起油纸伞,恭敬行了个礼。
他清冷的音色恰好配上一记雷声,凤凰面具暗光闪烁,竟有些阴森,让人背后发凉。
沈安宁心虚冲他一笑,摆摆手:“不委屈。”
怎么会委屈?这可是肖淑妃生前的住处。
肖玉蓉,礼部尚书的大女儿,先皇的淑妃,秦陆离的生母。
秦陆离十五岁时,亲眼目睹太后陷害肖淑妃私通侍卫,然后乱棍打死。
待时卿离开后,沈安宁身子蜷缩,佝偻向前,大眼扑闪,害怕得东张西望。
“吱呀!”
忽地一声,房门被猛烈狂风冲开,巨大的声响吓了沈安宁一个激灵,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看向敞开的房间,恰好是她在找的卧房。
她正对大门,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扑通”跪下,手掌合并,俯身三拜。
“淑妃娘娘,臣女无意冒犯,今日是迫不得已才借宿于此,定会小心爱护,不会脏了您的芳华宫。”
说完后才起来,进门赶紧关上门。
而此刻的沈安宁变得神经兮兮,一点响动总让她大惊,以为是淑妃的鬼魂作祟。
她顾不得身上的潮湿难受,没有沐浴,直接脱下湿透的衣物,迅速钻进了被褥,蒙头大睡。
雨越下越大,雷越来越响。
原本被吓得毫无睡意的沈安宁,习惯这嘈杂声后,迷迷糊糊入了睡。
梦里,她再次来到那个黑暗的空间,前面金光闪烁后,佛祖出现。
沈安宁化悲为喜,喜极而泣:“佛祖啊!您可算来了,我都快被虐待得活不下去了!”
她一边哭诉一边用手假装抹泪,见佛祖不为所动,她拿开手,恢复了淡定的模样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呃……回去了能复活吗?”
佛祖闭着眼动唇:“你可知本座为何让你来这个世界?”
他的声音雄浑响亮,在黑暗中来回反弹,颇有震慑之力。
沈安宁不解:“莫不是,失误?”
佛祖知道她这个榆木脑袋不会开窍,便解释:“你笔下的每一个人,都有独属的故事,而你毫无在意他们的生死,全凭心情就决定了他们的下场。你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他们,而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便是真实的,他们也是真实的。是书中之人对自己命运的不甘、怨念将你拉进了这个世界。你是缔造者,你要凭借本事,改变他们的结局。待他们冤魂怨气平息之时,天空七彩祥云浮现,时空之门打开,你便可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番话让沈安宁深受感触,但又无可奈何:“我现在得走剧情,不遵守会遭雷劈,一年后惨死,短短一年,我怎么改变啊?再给我十年也做不到啊佛祖!”
佛祖缓缓睁眼:“沈安宁也是你笔下的角色,或许,你也可以改变她的结局?”
“啊?不是吧?我……”
话音未落,佛祖大手一挥,沈安宁被轰飞。
沈安宁惊醒坐起,傻愣几秒后,就“咯咯”傻笑起来,连时卿进了门都没注意到。
时卿看她不停傻笑,眼神复杂了几分,心想她莫不是遭淑妃娘娘的鬼魂附了体,被夺了神志。
“二小姐,太后娘娘召您去金銮殿。”
沈安宁“吸溜”一声将淌出的口水吸回来:“知道了。”
见时卿像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沈安宁直勾勾盯着他:“你还不走?”
“回二小姐,王爷让属下盯着您,以防您逃跑?”
???
沈安宁满头黑线,秦陆离是不是疯了。
“让你盯你就真盯啊?”
“属下奉命办事。”
沈安宁无可奈何,坏笑一下,慢慢将被褥扯下,露出洁白无瑕的肌肤,眼看胸前的春色就要尽数露出,时卿慌了神,急忙转身,呼吸紊乱了些许,左手挡住眼睛:“二小姐,您……”
“我什么?不是要盯着我吗?转过来呗。”
“属下不敢。”
“呵。”
沈安宁穿衣服的同时,想起今日的剧情已开启,难怪秦陆离要让时卿亲自来守着她。
呵呵,如你所愿。
湿漉漉的衣服捂了一晚上有些发臭,沈安宁嫌弃地蹙眉,强忍不适,在时卿前面走着。
时卿还呆愣着,左手紧紧捂眼。
沈安宁停下脚步转身,好笑地看着他:“还不走?”
他半睁眼确认沈安宁穿好了衣服后,放心跟了上去。
金銮殿内,乌压压一片,气氛紧张肃杀。
秦宴之神情单纯地坐在龙椅上,不安分地晃动双腿,秦陆离居右,萧婉玉居左。
下面跪着两人:衣衫不整的秦无木,头发凌乱的雪云。
沈安宁和时卿赶到时,见到这场面,并没有多大吃惊,反而轻松一笑,上前行跪拜之礼:“臣女叩见皇上,王爷,太后娘娘。”
萧婉玉凤冠霞帔,四十有四了仍旧风韵犹存,身材凹凸有致,一双瑞凤眼颇为精明。
她面染怒气,用力一拍身侧的扶手大声怒斥:“沈安宁,看看你做的好事!”
沈安宁看都没看,直接抬头与她的怒目对视,连忙点头认错:“是是是,臣女知罪。”
这番反应让一旁的吃瓜群众傻了眼,这不符合常理啊,就连秦陆离也微微诧异。
秦陆离目光下视,她竟然唇角挂着浅笑!
“你就没有要解释吗?”他实在忍不住问道。
沈安宁把头埋的很深,再拜:“臣女有罪,请王爷太后娘娘责罚。”赶紧过完剧情吧,浪费啥时间?
这番操作给众人看傻眼了,传闻中那个嚣张跋扈、桀骜不驯、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二小姐呢?!
“轰!”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雷声突起,劈在沈安宁身侧,只见他右边红毯被劈焦,冒着刺鼻的黑烟。
不是吧这也ASF?!
自己不过是想赶紧走个流程啊!
难道还得像情节中所写,大哭大闹拒不认罪?结果还不是关进宗人府,真是醉了。
这道惊雷给众人吓得胆颤心惊,纷纷后退几步,离沈安宁远点,生怕殃及自己。
秦陆离眼底的兴趣被勾起,原本背靠金座,现在他端身,翘起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扶手,仔细端详沈安宁一变再变的表情,好笑得紧。
“看来,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呢。”
萧婉玉见她看都没看跪下低头不语的两人,就直接认了罪,断定此事绝不是她所为,怒火不打一出来:“沈安宁,哀家给你辩解的机会。”
沈安宁挑了挑眉,伏着身子,心下一狠,扯着嗓子大喊道:“臣女冤枉啊!臣女什么都不知道,望王爷太后娘娘明察,还臣女一个清白!”
声音凄厉惨烈,若非方才看了她从容认罪的模样,他们都要信了。
沈尽欢连忙过来一同跪下:“王爷,小女虽生性顽劣,但绝不会作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望王爷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