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又过了一两个时辰,默言倦得不行了,呵欠滚滚,秦承颂心疼,向皇帝告退,皇帝不肯:“紧要时期,她不能走,先呆着。”
皇帝心情特别不好,因为冷盛昱自进殿来就没理睬过他,最爱的女人一直昏迷着,生死未卜。
秦承颂有点恼火,娘娘醒不得又不能怪我家娘子,你自个的老婆自个不好好疼,不好好宠,走上自杀的地步,不检讨还为难别个,不讲道理。
当然,他胆子再大,这会子也只能在心里抱怨。
冷盛昱也不高兴,忍了又忍,瞧他那样子要向皇帝开火急了。
默言更急,又累又饿,孕妇特别容易饿,大家要么难过伤心,要么紧张担心,没谁管吃管喝,点心瓜果都没有。
问题是,还不能开口要,只能干饿干等着。
自家老公剜了皇帝好几眼了,担心他一个不忍住,会跟皇帝干起来,拉过冷盛昱:“你一直守着做什么?先回吧,都守着娘娘怎么休息得好?”
这话意有所指,冷盛昱却没听出来。
默言在他软腰上掐了一把,使眼色。
冷盛昱眼睛一亮,欲言被默言又掐了一把。
皱眉,有点不知所以。
“你不饿吗?先走吧,别都围着了,空气都不新鲜了,不利于娘娘养伤。”
皇帝这才感觉也有点饿,冷盛昱道:“你饿了?那我去……”默言又掐他一把。
这一把有点重,冷盛昱忍不住闪腰道:“去长春宫用膳吧。”
默言立即答应:“好,臣妾同王爷一道吧,王爷也该饿了。”
冷盛半不舍地看向贵妃,默言拽了他一把,又问秦承颂:“相公,你也一起去么?”
就是不问皇帝。
皇帝更生气:“什么时候了,只想着吃,亏娘娘平素待你好,真是白瞎了她爱你的那份心。”
默言委屈,眼眶一红,眼泪泫然欲滴。
冷盛昱大怒:“你吼她做什么?人家大个肚子来救人,到了饭时了饿都不行么?都是你,是你把母妃害成这样的,有什么资格怨怪旁人?”
皇帝愣了愣,冷盛昱拉着默言就往外走:“你最好变成孤家寡人,都离开你,你就好过了,开心了。”
“放肆。”皇帝一拍桌子。
冷盛昱冷笑:“放肆一回又如何?我娘不想活了,我也跟他去吧。”
这话一出,皇帝心就软了,红着眼瞪他:“胡说什么?朕……朕……”
“都是你纵容的,三姑姑做了什么父皇心里没数么?由着她来,朝庭上下弄得乌烟瘴气。”
皇帝叹气道:“朕对她有愧……”
“您对三姑姑有愧,那就好好待她,别让她把气都撒在这些人身上,不能用国泰民安去承受三姑姑的怒与恨,谁的错谁承担。”冷盛昱道。
这小子,看不出,小小年纪讲得还蛮有道理的。
皇帝道:“这些年,朕待她不薄……”
“父皇,待一个人好与不好,不一定要看给了她多少金银珠宝,给了她多大荣耀地位,而是切实关心她在意的,她关切的,父皇纵容祈家,纵容太子哥哥,明知道祈家人才是害战胜侯的人,却对祈家网开一面,看着他们迫害忠良而不顾,由着祈家坐大,由着皇后耀武扬威,姑姑的儿子为朝庭为您而死,您去姑息他的仇人,她不恨你恨谁?”
皇帝:“朕如何姑息祈家了,有些事也是不得已啊,毕竟是太子的母舅嘛。”
冷盛昱:“您真的在乎太子哥哥吗?不是,您在乎的是自己,如何利用祈家这尊大佛镇住各方势力,这些年祈家嚣张跋扈,让许多忠臣不满,而些良臣能力强,又大多能独挡一面,当然也有个性,不是那么好驾驭,正好处用祈家与他们争斗,您好收渔翁之利。您这平衡之术用得炉火纯青,却寒了忠臣的心,也寒了亲人的心,三姑姑心寒,母妃也心寒。”
“你……”皇帝恼羞成怒,指着冷盛昱的手指在发抖,默言担心他一怒之下会罚儿子,忙扯冷盛昱衣袖,示意他收着点,别太过份。
冷盛昱却象是说开了,正上头,轻轻甩开默言的手,大声道:“我娘为何不醒?她是不肯醒,不想看见您,您姑媳祈家让三姑姑生恨,三姑姑没把恨意撒您头上,却让我娘受着,娘为何会自尽?因为不想被人控制,不想也成为那个在匍匐在三姑姑脚下乞尾摇怜低三下四没有尊严地讨饶,她是为了儿子我才如此的,堂堂诩亲王的生母,高贵如贵妃竟然被个毒药折磨得失去人格,她宁愿死。”
皇帝象是被当头棒喝,委顿地坐在床边。
拉住贵妃的手,却见贵妃把手缩了回去,脸朝向另一边。
“爱妃……”贵妃醒了,只是不想理他才一定装睡。
皇帝激动万分:“爱妃,阿瑶,你醒了,醒了。”
泪流满面。
冷盛昱松了一口气,红着眼道:“你还不走吗?娘不想见你,呆在这里她连口饭都吃不到口。”
皇帝怔了怔,心愧心虚地起身:“是吗?是因为朕在吗?阿瑶,你真的……真的不愿意多看朕一眼吗?你……”
“走吧,父皇!”冷盛昱无奈道。
皇帝只好起身走,仍不舍地回头。
冷盛昱道:“您也累了,饿了,先回乾清宫用膳吧,儿臣留下来劝劝娘亲。”
皇帝哽声道:“好,那朕走了。”
皇帝走后,默言忙给贵妃喂了几颗药丸,贵妃终于睁开眼睛,冷盛昱喜极而泣,恼道:“娘,您太狠心了。”
贵妃泪流满面,颤声:“昱儿,娘……娘对不起你。”
“您有委屈就跟儿子说啊,干嘛要自苦自轻?”
默言检查贵妃的身体,还好,就是流血有点多、
秦承公也道:“娘娘行事太绝决了些,死都不怕,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贵妃摇头苦笑:“看得太多了,那些个毒瘾发作的人是什么样子,实在害怕自己也成了那副模样,与其没尊严没人格的活着,不如死。”
“可是有解药了呀,您这样死太不值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