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若怀孕生个男丁,老二家的却生个女儿出来……啊呸呸呸,老二家的一定会生儿子,一定要生儿子,菩萨保佑。”二太太语无伦次,双手合十向神灵告罪。
侯夫人嗔道:“就算月蓉这胎生的是女儿,她将来就不会再生儿子啦?就是你一天天在她耳根子前念叨些个有的没的,害她忧心忡忡,不能好好养胎。”
二太太讪讪道:“是啊是啊,承赞已经过继到大房了,就是大房嫡子,他是世子,他的儿子当然也是大房的嫡子嫡孙。”
“不过按规矩,避子汤还是要喝的。”侯夫人很是瞧不上二太太,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想的,怎么让二老爷娶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庸俗女人。
“夫人,奴婢已经让姨娘喝过避子汤了。”桂妈妈道。
默言一脸震惊。
“哦?喝过了?她肯乖乖喝?”侯夫人斜眼望着默言,昨晚她抗拒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爷下的令,芜湖院无人敢不从。”桂妈妈面无表情地回道。
“那小子不是最喜跟本夫人对着干么?竟然……”
“爷表面跟您生气,心下还是敬重夫人的。”桂妈妈道。
“我自个的儿子自个儿知道,罢了,下去吧,我也乏了。”侯夫人起身。
虞妈妈忙上前扶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去管事房么?人都候着了。”
“我也去,我也去。”二太太兴奋地起身。
“你去做什么?”侯夫人明显不悦:“月蓉呢?”
“她……身子不舒服,昨儿个惊着了,太医来瞧过,说是要静养,怕影响胎儿。”
“我去看看她。”侯夫人担心道。
“不用不用,她要静养,你这一去,她不得又要整妆出迎?麻烦得很,你不还有一摊子事吗?我帮你。”二太太道。
二房两个儿子,秦承赞是大儿子,当初过继时,二太太极为不舍,是族老与二老爷的意思,如今儿子住到了大房,二太太便常往大房跑,事事爱掺和,侯夫人身体不太好,有意让伊月蓉掌管中馈,正带着她上手,却又怀了孕,二太太的心思就更活泛了。
二侯夫人自是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二太太在等着自己死了,她好接管大房呢。
如今自己还没怎么着呢,她这吃相就如此难看了。
“你,顾氏,过来。”侯夫人向快出穿堂的默言唤道。
默言看了桂妈妈一眼,桂妈妈眼中滑过一丝担忧。
默言转身走回侯夫人跟前:“夫人……”
“同我去管事房。”侯夫人略显不耐道。
默言愣了愣,桂妈妈道:“夫人有心疾,姨娘要小心服侍。”
二太太急了:“她去作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没名没份的。”
侯夫人瞪眼道:“本夫人如何行事,要你来教?”
二太太缩了缩脖子:“可……这也不合规矩嘛,若是阿颂的正经娘子,让她帮着月蓉打打下手还说得过去,就她……”
秦承颂的正妻是侯府的嫡长媳,怎么就只能给伊月蓉打下手了?这位二太太还真不愧“二”字名头,有些事,在心里怎么琢磨都成,宣之于口也不怕侯夫人生厌?
“她是阿颂的妾室,本夫人让她服侍如何就不合规矩了?”侯夫人果然极不耐烦:“我头痛得很,你回去吧,也让我耳根子清静点。”
二太太讪讪地一步一回头,很不甘的样子走了。
说是管事房,其实是个议事大厅,侯府的管家娘子每日辰时三刻都要在此处换对牌,汇报头一天掌管之事,有点像现代公司早会。
虞妈妈拿着对牌,青荷拿着账簿,另一个大丫环紫荷拿着个小算盘。
管家娘子一一上报昨日花销用度及府中各项日常,她们在报,青荷和紫荷两个一个记账簿,一个扒拉着算盘在算,有的管事娘子语速太快,没听清楚,青荷会再问一遍。
其中一个叫秋管事是个中年男子,看着挺文气的,识文断字,管修缮杂活,这修缮,看着只是修修补补小工程,其实耗钱最多,材料、人工,吃销费用都在里头,默言发现,府中大部份银钱除了吃穿,便是修缮花费最多了。
“后院北边儿的长廊翻新,昨儿个完工的,砂石糯米泥浆再加木料人工一共花费一千三百五十六两银子,详细条陈奴才已经呈上,紫荷姑娘只需照着奴才的条陈核实一遍便可入帐。”
秋管事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折子递上。
青荷翻看一看,那陈条写得规规整整密密麻麻,字很工整就是太小,打开来足有十多页,一时傻眼,这要核算完,非得两个时辰不可。
紫荷也有点懵。
秋管事有点不好意思:“长廊虽只有不到二十米,但用力精细,奴才每一文钱的用处都仔细记录了,所以,有点繁长。”
侯夫人早没了耐性:“你的且先放着,等明儿算好了再说。”
虞妈妈便没发对牌,秋管事就有点急:“昨儿雨大,秋澜阁围墙的垮了个缺口,奴才得赶紧着人修缮,眼看着中元节到了,若娘娘回来省亲,定是要回秋澜阁的。”
管事拿了对牌才能找去府库领材料。
青荷紫荷两个不敢误事,手下工作得更快,默言瞟了两眼那条陈,总觉得这秋管事有点故意,但这事她不能管,也不想管,好不容易侯夫人今天对她态度好点,别给她新把柄又来折腾自己。
一时间,屋里只有紫荷扒拉算盘珠子和青荷翻动账簿的声音,秋管事后面还有好几个管事等着交差事呢,一时大家都有点着急,侯夫人则一手支着头露出倦怠之色。
桂妈妈突然大声问:“姨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默言吓了一跳,一时间除了青荷和紫荷,大家目光看向她。
侯夫人懒懒地讥讽了句:“她又没当家理事过,能知道什么?”
桂妈妈道:“陈国公府老太太最近几年身子也欠佳,陈大太太又是个不会理事的,少奶奶一心只在小少爷身上,听说这几年,倒是姨娘在帮陈老太太打理着府中事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