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这边没有药片，有半个登山包的避孕套，还有避孕药和 HIV 阻断药。白天见面把东西给我吧，我找研究所鉴定一下。”她饭都吃完了。
顾芫回复可以，把压缩饼干都收进大型塑料箱放在客厅。
时间还早，她又忙天台的事情去。底座都已经固定好，是时候垒集装箱了。
顾芫边做收纳整理，食品、药品用囤积的滚塑物资箱装好，不够的真空塑封。
集装箱内的物品也需要多加一层防护，可防虫防潮等等。
下午，顾芫把每一瓶药取出一粒包好，用密封袋装好。
出门就看到杨若歆坐在椅子上喝酒。杨若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口一口酌着冰啤，“你来啦。”
“怎么了？突然想喝酒？”顾芫说着，开了桌上一瓶百威，自觉的陪杨若歆喝起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说着，“我父母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抛弃我了，因为我不是个男孩，是我外公外婆接回刚满月的我一直带在身边的，我现在才能站到你面前。”
“我不能理解温温的一些行为，我身上没有那种父母情。”
半夜时分，她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埋怨了温温，这是她的不对。
她第一次见温温崩溃到语无伦次，讲述着这段时间的委屈与害怕，讲述着承担几个家人的苦累。
杨若歆就此陷入了茫然，想起外公外婆相继去世之后再无联系的父母。
“有时候，不用理解别人的所作所为不是吗？”顾芫仰头喝一大口，“每个人的行为都有自己的动机，能对自己负责就好。”
“你的外公外婆把你照顾得很好不是吗？站在我面前的杨若歆，成熟、勇敢、知性、果决。有在和平时期获得一份优秀的工作的能力，也有在恶劣的环境生存下去能力。当然，这只是朴素的评价标准。”
在我眼里，你哪里都很优秀。
“亲人也不一定是亲人呢，你不需要那份凭借血缘关系才能维系的感情而已，没必要用他人眼光里的东西去束缚自己。我们不能理解所有人。”
顾芫如是说到，字字恳切。
这也是她活了二十八年才慢慢学会的东西，人生很长也很短，能做到认识自己就很了不起了。
“我知道，可是明明他们对我漠不关心，我有时候还会幻想是不是有一天他们看到我，会觉得惊讶。”杨若歆嗤笑一声，“后来我就不这样想了。”
也许是想转移话题，她立马转到下一句，“我外公外婆可好了呢，他们都是教师，那个时候我们住教师公寓。”
“我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有小朋友见到我没有爸爸妈妈，当着全班同学面奚落我。你知道我怎么反驳的吗？”
“嗯？”顾芫摇晃啤酒罐，笑眯眯的盯着她。
杨若歆满脸得意，“我指着他说没爸妈又怎么样，至少我不是个没礼貌的坏孩子，也没有肥头大耳到衣服都要撑爆。”
“那个小男孩被我弄哭了，我们叫了家长，外公说我做得没错，只是给我科普肥头大耳是贬义词。外婆给我烤了一整盘我爱吃的蛋挞，我的肚子吃得圆鼓鼓的。”
一罐啤酒被喝完，杨若歆放下又开一瓶，“我有点想外公外婆了。”语气有点落寂。
“没关系，他会看着你的。”
顾芫言真意切，“我一直觉得人死后会居住在另外的星球，星球很大，能够容纳很多很多灵魂，他们在上面看着我们呢。就像人们常说的最亮的那颗就是你最想见到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觉得最亮的那颗是不是人家眼里最亮的那颗？”杨若歆很好奇，听上去有点不合逻辑，刚好可以缓和悲伤的氛围。
“因为它就像叶子一样独一无二，再者，被别人看到也无所谓，它能带来安慰就好。而且，他们也要开启新的旅程啦。”
顾芫还有这种童趣，是她没想到的。
空气悄然安静，杨若歆不再说话，鼻头酸涩，眼泪从眼眶滑落，她捂脸小声哭泣。
顾芫肉眼可见的慌张，蹲在杨若歆身边，拍拍肩膀安抚她。
杨若歆依靠在她的肩膀默默流泪，半晌才恢复平静。
杨若歆冷静下来，顾芫趁机将药片递给她。
“我明天就送去检测，你先别动它们。”杨若歆叮嘱顾芫，什么都不标注的药可不是好玩的。
“嗯，我知道。”顾芫乖顺点头。
杨若歆若有所思，“那个小团队很蹊跷，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想了一圈，如果真是那样，温温没有她们帮忙，绝对会生不如死。
她需要时间验证。
“我也觉得，总之不是什么好队伍。”顾芫表示赞同。
“温温家现在有六口人，一条狗，养家压力大。温温说小区出现了专业的商贩，卖电量高，价格便宜一半，她们的生意做不长久。”
“她们那边小区住得满满当当，每天都在发生乱斗，温温的爸妈没有战斗力，几乎只能待在家里靠添福保护。”
“她们想把东西换成方便携带的压缩饼干，万一发生事情也好跑路。家庭总体能打的只有她和雯静还有林叔，碰上猎枪这种饵料，她上钩了。”
杨若歆有些别扭，“她女朋友和女朋友的爸爸我不太熟悉，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竟然会同意。温温逃避了这个话题，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昨晚真的很谢谢，要不是你，我不一定能救下她们。”杨若歆向顾芫解释，不忘道谢。
“我们情况不一样，我其实不能随意评判她的情况，这样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很担心她。”想起半夜她们俩隔着电话哭，她心里酸酸的，“她应该要学会依靠家人。”
顾芫摇头表示理解，“没关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举了举手上的罐子，啤酒还不错。
杨若歆半夜想了很久，现在也不再纠结，希望她们能有所长进。
人各有定数，自个儿的路得自个儿走。
顾芫见此，放心下来，陪她慢慢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