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里,大夫人正带了女儿明珠在翻检首饰。
有些成色好,但式样旧的首饰,单独拿出来,准备送去银楼重新打制。
听说老爷过来了,大夫人冷笑,眼里满满都是嘲讽。
明珠有些犹豫,小声问道。
“娘,要不要给爹泡一壶他爱喝的龙井?”
“不用,自然有人给你爹泡茶。你爹过来是有正事,否则他不会过来。”胡大夫人眼皮都没抬一下。
明珠越发低了头,把玩一只簪子,神色有几分尴尬。
父母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年多,父亲已经抬进来三个妾了。
母亲虽然没拦着,到底寒了心。
她这个女儿夹在中间,为母亲委屈,也不好让父亲难看,真是为难。
大夫人扫了女儿一眼,到底舍不得女儿这般,就道,“一会儿行个礼就回去吧,没你什么事。”
“是,母亲。”明珠低声应了。
很快,胡二老爷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胡明珠赶紧起身行礼,胡二老爷没想到女儿也在,干咳两声,收了怒色,简单问问女儿最近的功课和刺绣。
胡明珠恭敬应了,胡二老爷偷偷扫向大夫人,没话找话问道。
“今日怎么有空闲摆弄这些东西?”
大夫人淡淡应道,“接了几家赏花宴的帖子,没有新首饰带出门,就打算把旧首饰送去银楼翻新一下。”
胡二老爷听得脸红,低头喝茶。
先前京都采买回来的新式样首饰,都被他赏给小妾了。
胡明珠见此,赶紧告辞。
胡二老爷却没有立刻放人,嘱咐道。
“过一段时日,咱们家里也摆个赏花宴,我准备请简家的小丫头来玩耍。到时候你多照顾一下!”
胡明珠瞧着母亲没有反对,就应了下来,然后赶紧退下了。
屋里沉默的有些诡异,胡二老爷到底先开了口。
“你也听说了吧?秦老二那个蠢货派人到简家田里捣乱去了,差点毁了咱们家定下的西瓜。”
大夫人点头,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是听说了。”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胡二老爷心里真是无比的憋屈,但也心虚,毕竟他之前确实冷落了夫人。
索性他也不要脸皮了,撵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然后上前同夫人赔礼道歉。
大夫人当然不能把他如何,趁机定了小妾来正院立规矩,抓紧了正妻的威严,也就算了。
“老爷想怎么处置秦家和秦氏?”
“当然是铲草除根,这样的蠢货留着就是给家里遭祸呢。”二老爷毫不留情。
“秦氏一直身体不好,早晚都是要病故的。他们一家子在这里又没什么根基,到南边找个活计养家糊口才是正经事。”
大夫人会意,掩下眼底的冷笑。
这是要秦氏“病死”,再把秦家卖到南边做苦力呢。
先前多少宠爱,如今就多冷酷无情。
只是,她一点儿都不同情秦氏,自食恶果罢了…
很快,胡家后院久病死一个小妾,大夫人开恩,置办一副棺椁就送去城外埋了。
没有任何人送葬,甚至都没人提起。
而二老爷在正院住了三天,大夫人也写了信给京都的娘家。
只等随着西瓜一起送去,必定帮着胡家再风光一次。
再说简家,冯老太在南院养伤,简韦成端饭端水,亲自照料了一日就被老太太撵回了北院。
虽然是母子,但多少都有些不方便。
更何况还有桂枝,刀婶子和村里妇人七八个,也不缺人照顾。
还有一个晓安,日夜都守在一边。
胡二老爷来拜访的时候,简韦成刚好在北院。
迎了他进来喝茶,寒暄几句,胡二老爷就行礼赔罪。
他满口都是家规不严,让小妾给简家添了麻烦。
简韦成无论是真生气,还是不在意,这个时候都不能计较了。
但胡二老爷诚意很足,闲话家常一般,把秦家的下场说了。
这算是给简家一个交代!
简韦成不置可否,倒也没多问一个字。
胡二老爷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简家如今还远远不如胡家,但他面对简韦成可再没有当初的随意。
流民出身,仅仅两年不到,置下偌大的家业,还考了秀才。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样的人,交好是上策,不得罪是底线。
两人说起田里西瓜,胡二老爷借口京都西瓜贵,一个西瓜从三两提到了四两。
简韦成却拒绝了,“二老爷,生意就是生意。咱们早就谈好了,哪有坐地涨价的?运去京都一个西瓜卖一百两,那都是胡家的本事,我们家里只拿该拿的就好。”
胡二老爷见他说的真心,也就没再坚持。
吃了一顿午饭,喝了几杯酒,胡二老爷就回去了…
一晃儿就是七八日过去了,老太太每天喝空间泉水熬的药汤,吃着泉水浇灌出来的菜蔬果子,甚至用泉水泡澡。
擦抹的是空间药材制成的药膏,居然当真恢复神速。
后背的那些红肿水泡,奇迹般慢慢消了下去。
虽然不能恢复先前的模样,但却退去了丑陋,也不再火辣疼痛。
全家人都是稍稍放了心,继续想尽一切办法哄老太太开心。
而隋家那边,小雪也被关在家里七八日。
她为了抗争,从那日回来就一直没做过任何活计。
老娘不照顾了,饭菜不做了,除了吃就是睡,完全把自己当猪养了。
而大东根本不受威胁,亲自做饭,伺候老娘吃喝拉撒。
中午来不及回来做饭,就在大院食铺买馒头套餐。
不过三四日,老娘先忍不住了。
不是家里无趣,是实在舍不得大院铺子就那么关着。
于是娘俩商量了一下,早晚大东接送。
老娘去看铺子,多少都能卖一些银钱。
偶尔大东不当值,他也会去帮忙。
再艰难,他都没有放小雪出去的意思。
小雪气疯了,开始在家里摔打砸碗。
大东当天就不做她那一份饭菜了,中午直接在大院吃。
饿了两日,小雪也算妥协了,安静很多。
隋老娘早起出门时候,趴在儿子背上还在劝着。
打算再看个十日半月,若是闺女改了,就别这么严苛了。
大东不置可否,没有搭腔。
但他们娘俩不知道,一切安静的表象之下都有暗涛汹涌。
他们娘俩前脚出门,后脚小雪就拿了梯子架上墙头。
她爬上去,就已经有人在下边等着了。
晨光里,十二岁的小姑娘含羞带怯,好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只是不知道等在墙外的,是镰刀,还是阳光雨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