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兰马上叫屈:“乡亲们不要冤枉人!仲年这么做意义何在?你们都交得起这六成税,可霍家却交不起!仲年再傻也不会做这种害人更害己的事啊!”
里正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狗官只给了两日时间,都回去准备粮食吧!”
没人动。
所有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半点劲。
挖水渠,庄稼有水了;
浇神露,庄稼长好了;
灭蝗虫,庄稼保住了,
他们的粮食多得装不下!
这段日子美得让所有人像是踩在云端,现在,梦又醒了!
狗官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一切都回到原点!
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怎么挣扎,一切都是徒劳!
他们永远都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
看着骆秋月怀里不知愁苦,玩着小手手的小团子,大家眼中酸涩无比。
小九儿啊,你能救我们的命!
却改不了我们的命!
我们的命,比黄连还苦三分!
里正叹气,“都做出这副模样干啥?你们去跟外面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比比,再跟镇上卖儿卖女的人比比?咱如今已经很不错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里正,没希望了!”村民们哭道,“他今年要六成,明年就可以要七成!他逼死咱,不过一句话的事!”
“行了!过一日算一日,想那么长远的事干嘛?”里正弓着腰,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突然,小团子奶声奶气地“哎”了一声。
“小九儿!”
大家充满希望地看过去,但小团子却抬头看天,什么都没说。
……
两日后,县衙的运粮车在城墙外排起了长龙。
黑河村不但要给粮食,还要负责押送粮食。
县令说了,只有把粮食安全送到粮仓,才算是完成任务。
除了老得走不动路的,黑河村几乎全村都出动了。
跟在一起的,还有黑河村的流民。
这两日,黑河村没有施粥。
此刻,他们已经认清了现实,黑河村,是时候离开了。
几千人浩浩荡荡去往镇上,声势浩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都不用黑河村村民开口,流民个个悲愤交加,只要看到一个活人,就将狗县令做的缺德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倒。
所以等粮食送到镇上粮仓的时候,几乎整个咸川县都知道了,之前一直施粥、救了无数流民性命的黑河村,被县令强征了六成税!
狗县令此举,仅仅因为嫉妒黑河村抢了他的风头!
因为狗县令的暴行,不但流民没人救了,就连黑河村都活不下去了!
粮仓大门前,祖宗十八代被全县问候了无数遍的县令,一脸激动地看着大几十车堆得满满当当的粮食。
他还不放心地割开袋子看了看,确认无误后,脸上的笑容再也忍不住。
有了这些粮食,他的人生又要飞跃了!
首先,拿出三分之一的粮食来施粥,这样老百姓们能不对他感恩戴德?官声不就变好了吗?
再留下三分之一当自家的口粮,养再多小妾也不怕,好几年都不用愁了!
最后的三分之一高价卖出,这样他不就赚得盆满钵满?有了银子还怕升不了官?
想象着以后的好日子,县令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县令大人,黑河村六千石粮食已送到,请查验!”里正道。
“好好好,庄里正辛苦了!”县令今日前所未有的热情,“黑河村这次立了大功,本官要在下次的里正集会上,着重表扬庄里正!”
里正道:“表扬就不用了!只是金桂,白塘等四个村的里正,纵容村民多次来我村抢水、挑衅。县令大人之前答应过我,只要交了粮就会为黑河村主持公道,还望县令大人说到做到!”
“我早就为庄里正准备好了。”县令招来衙役,“去把那四个老东西带过来!”
很快,金桂村,白塘村,谭家湾,李家铺四个里正一脸懵逼地被绑过来了。
他们今日被召进县衙,还以为县令找他们密谋什么事,结果人一到就被五花大绑。
四人见了县令后纷纷跪地,“县令大人,小的做错了什么,求大人明示!”
县令道:“你们抢黑河村的水不说,还想讹他们的粮,更是在本官面前说尽黑河村的坏话!本官平生最痛恨你们这种只会搬弄是非的无能小人!今日当众惩处你们,以儆效尤!”
“来人!把他们拉过去!每人二十大板!”
四个里正慌了神,他们这把老骨头,二十大板下去,还有命活吗?
“县令大人饶命!”
“县令大人,咱之前说好一起对付黑河村的啊!”
“现在黑河村不是交粮了吗?我们几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啊县令大人,你不能卸磨杀驴啊!”
县令背过身去,“呸!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敢往本官身上泼脏水?给我狠狠地打!”
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二十板子过后,四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等所有的粮食运进粮仓确认无误后,里正签好字按好手印,县丞给盖了公印,里正像是卸下千斤担子般,匆匆出了院子。
运粮途中,他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好在没有出任何岔子。
一出门就看到叶言平怀中的小九儿,小人儿正无忧无虑地舔食着麦芽糖,里正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一些。
“事情办妥了!”里正扬了扬手中的交粮凭书,“回村!好好过咱的日子!”
黑河村村民的目光穿过围墙,默默看着粮仓,他们不想走,他们的心在滴血!
那里装的可是他们的血汗啊!
“走吧走吧!再看也不会是咱的了!”里正催促道。
大家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黯然离去。
流民们目送着他们,哽咽道:“庄里正保重!黑河村保重!”
你们还可以回黑河村,而我们,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里正道,“可惜黑河村没有能力再帮大家!以后的日子,还请各位保重!”
流民们哭得不能自已。
保重啥?他们已经饿得站不稳了。
“七七,找他哟!”
小团子左手拿着麦芽糖,右手指着围墙里的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