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家到底是想结姻还是结仇?这个新妇,我不娶了!”
陈执安积攒了一路的怨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那个女人,就是个不祥之人。孩儿回平郡这一路上,诸多事端,不太平得很。如今她最值钱的这一件陪嫁也没了价值,娶她回来作甚?”
武毅侯的脸色也不好看。
宿家这是明晃晃和耶律云霆联合起来耍陈家玩。
可他到底见的风浪多,很快便平息了心头的怒火。
“不,你要娶。”
迎着陈执安不可思议的眼神,他细细为其解释。
“之前,你闹着当众退婚,甚至故意设局针对宿家,这些都无所谓。左右这小皇帝也风光不了多少时日,更不要说如文昌公这等当初靠着关系上位的人。可如今不同,宿家出了一位身承祥瑞的新后,说句不好听的,封后大典上的那出祥瑞,可谓又给他们耶律家续了一口气。此时,我们绝对不易出头,否则,是犯了民心之怒。”
武毅侯拍了拍陈执安的肩膀,安抚道,“此刻娶了宿家女,于我陈家名声也是有好处的。虽说她不及她阿姊那般祥瑞之身,但到底占了宿家的名。此时悔婚,倒让耶律云霆拿住了我们的短处和把柄,师出有名了。你若真不喜欢,倒是再为你挑几个可心意的人伺候便是了。”
武毅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这桩亲事,是带有政治意义的,所以由不得他说不。
哪怕那宿卿真是什么不祥之人,这婚,也必须成。
陈执安只觉心里憋屈得厉害。
可他也明白,父亲决定的事,绝对不由别人质疑。
于是,大婚还是如约在三日后举行。
陈执安阴沉着一张脸,将宿卿娶回了武毅侯府。
结果,这婚宴上还出了一桩闹剧。
按照习俗,原本新妇下轿之后,是要跨过一道火关,寓意日后夫妇红火,子嗣兴旺。
可不知是那嫁衣太过繁琐,还是宿卿没有拎好那衣摆,竟是被火燎到了裙摆。
虽未造成什么伤害,可那嫁衣衣摆上的吉祥图样,却被燎了一片漆黑。
这原本不过是一桩小意外,可落到了早就心存芥蒂的陈执安眼中,这便是宿卿不祥的铁证。
好不容易沉着一口气走完了繁琐的礼仪,陈执安连合卺酒都未曾同宿卿同饮。
他直接挥退屋内众人,站在远离宿卿一丈多远的地方,冷声道,“你虽嫁进了陈家,但到底还是外人。日后府中诸事,皆有雪仪夫人打理,你不必插手。另外,我内宅之事,你也不必插手,自有总管打理。你无事便呆在院中,不要随意出去走动。平郡不同皇都,免得你冲撞了人。”
雪仪夫人,是武毅侯的姬妾,也是武毅侯夫人曾经的侍婢。
而在武毅侯夫人病逝后,便一直是她在操持府中诸事。
宿卿怔愣放下手中遮面的团扇,脂粉精心描述的俏面之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郎君,我可是何处做得有不对的地方?”
自己嫁进来,是名正言顺的未来陈家宗妇,为何要将中馈之权还放在一个姬妾手上?
若说因为她是长辈,那为何连陈执安的那几名姬妾,自己都没了管教的权力?
那自己在这武毅侯府还有何地位可言?
“做错?不,你没做错。只不过,以你的身份,也就配这等待遇了。”
陈执安冷笑一声,转身拂袖离去。
无论宿卿如何在身后哀泣。他都未曾回头。
她们母女在当初那件事中扮演了何等角色,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今,她如愿嫁给了自己,就该知足了。
至于旁的那些,她若是敢多想、多求,那便是贪得无厌了。
此刻的宿卿还不知道,她们母女汲汲营营求来的这桩婚事,却是将她送上绝路的关键。
而远在千里外的皇都。
宿鸢正在翻看着关于宿太后宫中的开支记档,越看,神情便越严肃。
“整个皇宫一旬的花销共计四万八千两白银,而太后宫中便独占了三万九千两。本宫倒是好奇了,这是何等奢靡,才能耗下如此银钱。”
之前,后宫诸事,除了耶律宗淮的天德殿诸事,是由耶律云霆亲自插手外,其余大多是内廷局的人管辖。
可说是内廷局,其实还是掌握在宿太后手上。
她花多少钱,怎么花?耶律云霆都不会过问。
毕竟,他们算是叔嫂,还是应当避嫌。
可宿鸢成为皇后之后,便直接将后宫诸事都接管了过来。
有耶律云霆的支持,内廷局的人也都极为配合。
于是,宿太后宫中的巨额花销,便这么呈到了宿鸢面前。
底下的人有些畏惧,但看宿鸢沉下了脸色,便忙低头道,“回娘娘,太后娘娘日常喜爱保养肌肤,故而宫中每日需耗费千斤牛乳,以供一日三沐,而日常滋补的燕窝等名贵补品,每日的消耗也达到了数百斤。另,另外,太后娘娘宫中有十数位伺候的乐器先生,这些花销,也都记在了太后的宫中。”
宿太后虽然已经做了八年太后,但是实则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而已,自是对自己的容貌分外在意。
底下的人还有句话没敢说。
这三万九千两,已经是太后娘娘收敛后的花销了。
不然,怕是五万两也打不住。
于民间百姓,一两银子,便足够一个三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上两个月,足够他们每日食点荤腥,偶尔喝些小酒。
这般日子,已经是民间许多人艳羡不已的神仙生活。
而三万九千两,于他们而言,更是想都不敢想的数额。
民间困苦,可皇宫里却奢靡至此,这倒真是讽刺可笑了。
“将太后宫中的每旬例银裁撤至三千两,同时,将太后宫中的乐器先生遣散出去。就说如今宫中不宜有外男,若太后执意要将人留下,那便先将人送去净身,而后再接回伺候。”
底下跪着的人已经是瑟瑟发抖了。
这般,太后如何肯啊?
“去吧,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这也是上天的意思,神明的意思。若太后执意不从,那,必遭天谴。”
宿鸢的话,让殿内整个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