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漪是个行动迅速且目标性极强的人。
之前立志成为少宫主夫人的时候,哪怕左晁成了亲,她也能迅速收拾好心情,转变目标对付宿鸢,更是帮着左晁在宿鸢姐弟的餐食之中下毒,害了宿秦的性命。
而做这一切,她毫无愧疚之心或是负罪之感。
所以如今,她也迅速接受了左穆鼎并非她亲舅舅的事实,而后迅速筹谋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左穆鼎有夫人,虽然常年病弱在床不太见人,但左穆鼎一直未曾再有红颜。
除了当年左准的意外降生,这么多年来也未见他身边有旁的女子出现。
而慕兰漪自认对左穆鼎有几分了解。
自己若是同他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他看重名声,想来也会将自己推开。
就如同曾经左准的母亲一般。
那个婢女,被送出了四方宫,听说是给找了个好人家嫁了。
所以,自己必须一则是受害者身份出现,二则,最好能有个孩子。
而如今,慕兰漪身边并无什么可用的资源或人手。
思虑再三,她戴着帷帽,甩脱了伺候的人手,孤身来到了镇上的医馆中。
“你说,慕兰漪在寻动情之药?”
好巧不巧,这镇上几乎所有产业,几乎都有宿家的份。
在慕兰漪踏入医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宿鸢便在长留山庄内得知了这一消息。
这倒有意思了,如今左晁重伤未愈,又被左穆鼎带着奔波而来,若是再动情一场,怕是小命都要折在这里了。
而宿鸢也不觉得,如今的左晁能够让慕兰漪牺牲如此之大。
毕竟,她看左晁的眼神里,野心居多,爱意可没多少。
那还有谁值得这位慕大小姐如此费心呢?
宿鸢想到了一个人。
若真是那人,可就有意思了。
宿鸢垂眸,让人从内间取来了一个玉瓶。
在众人未曾看到之时,一道符篆轻轻落在玉瓶之上,而后转瞬即逝。
“交给她,就说乃是医馆秘传之药。”
既然慕大小姐存了这心思,自己如此心善,自然要助她一臂之力。
不过,慕兰漪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份勇气?
宿鸢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眸光看向刚刚从山庄外回来,此刻正朝自己走来的君朝。
“你在左穆鼎身边,有安插的探子。”
宿鸢的一句话,让君朝的脚步一顿。
他身旁的副手脸色立刻凛冽起来,手也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君朝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他清浅一笑,浅色的瞳仁更显无辜,丝毫看不出是恶名在外的魔教掌镜。
“宿庄主为何这么说?”
在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后,君朝对宿鸢的称呼,便由宿小姐变为了宿庄主。
尽管她这个庄主,未有什么继任仪式,也没得江湖众人认可。
可君朝倒是带头叫了起来。
宿鸢未曾回答他的话,只是手指又再敲了敲。
“是一位奉剑吧。左穆鼎身边如今剩下的奉剑不多了,让我猜猜,是羽裳是吗?”
宿鸢并未动用神识查探君朝的内心识海。
这一切,都是她根据如今左穆鼎身边人的情况所推断出来的。
尽管有着自己的神识印记,君朝在自己面前,无异于一个透明人。
可她最初落下这枚印记,是为了以防后患,并不是为了操控一个无辜之人。
无论他是谁,最起码如今,他并未对自己造成任何不利。
君朝这下倒是的确有些意外了。
他也未曾隐瞒,直接点了点头。
“宿庄主猜的极准。”
果然。
宿鸢曾从赤霄口中查探出了如今几位奉剑的性情,除了那位新承影乃是君朝失踪后才提拔上去的,其他的几乎都是君朝所认识的旧人。
而这几位奉剑关系都很一般,唯有羽裳,当年执行任务差点失败,君朝曾经出手相助过一次。
虽说面上只有这些线索,可从左穆鼎此次出行所带的人手,这些人手的重要程度来推断,羽裳是最有可能的。
她是奉剑之中唯一的女子,最容易不引人注目出现在慕兰漪身边,而后挑动一些她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思。
“那看来,君掌镜这枚棋子用的极好,有人果然按捺不住了,说不准今夜便有好戏能看。”
君朝立刻会意。
“左宫主知己故友遍天下,想来今夜好友上门拜访也是应当的。左宫主贵人事忙,忘了下请帖也正常。本座会帮其送出这份请帖。”
宿鸢笑意更盛。
慕兰漪。
自己同她本无恩怨,可她为了攀附四方宫,为了少宫主夫人之位,利用自己曾经对其的信任,暗中下手,最终害了宿秦。
这一条人命在此,什么结局,都是她应受的了。
慕兰漪是下午时分匆匆回到了别院中。
她在医馆得了秘药,心中不放心,特意又乔装骑马去了隔壁镇子上核验,确定那药物的确无害,且确有情动之效方才放心。
她本未曾打算当夜动手,可偏偏在晚膳时分碰上了羽裳。
“羽裳姐姐,你为何面带忧色,是宫主出什么事了吗?”
羽裳面带愁色,似乎有些迟疑。
但看慕兰漪十分真切的关系模样,她还是开口了。
“刚刚宫门传来消息,小少爷遇袭了。宫主刚刚又和少宫主起了争执,此刻心中烦闷,躲在屋中喝闷酒呢。”
与左准遇袭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疑似左晁出手的证据。
如今,左晁成了废人,左穆鼎自然只能指望小儿子。
可左晁居然妄图对左准出手?
父子争执之下,即便一向冷静沉稳的左穆鼎,此刻也有些心力交瘁。
他筹谋了如此之多,却没有合适的接班人来继承自己的一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羽裳善解人意,为其备好了药酒。
“宫主放心,属下同承影会监察好周遭一切。明日是场苦战,宫主略略放松于明日也是有益。”
左穆鼎自然也不会放纵,但略微几杯药酒解愁还是能够的。
而如今,羽裳便是要给其送第二壶酒去的。
慕兰漪心下一动。
她缓缓接住羽裳手中的食盒。
“羽裳姐姐,我替你去吧。”
羽裳似乎也没怀疑,缓缓松了食盒。
“那有劳表小姐了,也请表小姐劝慰一二,宫主饮酒过度,到底伤身。”
慕兰漪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