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阿和纯钧的头颅,早已被君朝制成了骨器摆件。
就摆在他长留山庄的房内。
非是君朝恶毒或是恶趣味,而是相较于当年他们所做的,君朝自认为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利用他的信任,戳破气海,推入蛇窟,更是为了防止他能够逃离,生生打断了他浑身十七根骨头。
君朝在病榻之上躺了两年才能重新站起身。
而他们之所以如此折磨自己,甚至不愿一剑给自己一个痛快,理由便是因为自己太过出众,夺了左穆鼎全部的关注。
“十大奉剑,所有风头都让你占了去,各种天材地宝也都紧着你来。你若是少宫主那般出身高贵也就罢了,偏偏和我们一样泥腿子出身。承影,你出风头的时候,就该知道有今日。”
在他们眼中,过于优秀,便是一种挑衅。
君朝没有留下轩辕的头颅,而是在其面上刻了六个字。
冤有头,债有主。
显然,君朝废掉了左晁的武功却没有杀他,并不是心慈手软留他一命,而是要让他成为废人,每日生活在惊恐和萎靡之中,而后,在清除左家之时,一并要了他的性命。
毕竟,左白衣的名声,是左穆鼎做主放出的。
那次致命的任务,也是左穆鼎特意安排的。
甚至事后,他并无半点想要追查的意思。
优秀的手下是件好事。
可过于优秀,过于有主见,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左穆鼎垂眸看着被浸在粗盐盒子里的三顶头颅,神色平静,并未如何愤怒。
尽管,他已经接连折了六位奉剑了。
可以说手下最精锐的力量已经搭进去了一半。
而且,还未收到任何成效。
“宫主,如今江湖上议论之声不断。有不少人对长留山庄还是有几分信任的。而且,宿鸢遍发书信给当初宿磐北的好友,邀他们前来参加丧仪。无论为了名声,还是的确念及当年交情,不少人都已动身了。”
说话的,是继承君朝位置的新承影。
宿鸢并不相信这些宿磐北的昔日旧交。
的确,他们在长留山庄刚出事的时候庇护过一段宿鸢姐弟。
可那也不是全无回报的。
他们一则赚了好名声,二则也从长留山庄得了不少好处。
神识碎片的原主决定比武招婿,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如果继续由父亲的这些“好友”照拂下去,用不了宿秦长大,这偌大的长留山庄怕就是会被掏空了大半。
他们或许对曾经的宿磐北有些感情,但这感情绝对没有高到能够抵过自身的利益。
而在宿鸢姐弟被追杀之时,这些昔日的叔伯们不也都一个个装聋作哑,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而如今,宿鸢明着给他们发帖,他们反而不得不来。
毕竟,江湖上的对错也不能看一家之言。
四方宫说长留山庄勾结厄仙崖,宿鸢作为四方宫少宫主夫人,更是勾结魔教,将自己的夫婿重伤,导致四方宫少宫主气海被废,成了一个废人。
而长留山庄这边,宿鸢更是直言她的亲弟弟,长留山庄的继承人,乃是被四方宫奸人所害,如今更是广邀天下武林英豪前来参加丧仪。
一废一死,似乎每方都有自己的说道。
长留山庄最不缺的就是钱,而钱,最容易造声势。
在长留山庄的大手笔撒钱下,民间议论之声四起。
比起家大业大名声正旺的四方宫,只余宿鸢这一个孤女的长留山庄似乎看起来更处弱势。
人总是天然同情弱者,再加上金钱攻势,民间形成了与武林中截然不同的声音。
武林中人再武功高强,那也是生活在民间的,不得不在乎民间的名声。
所以,宿鸢发出的那些请帖,说是请,但实则更像是逼。
用名声逼着这些人来长留山庄。
你若不来,那便是投诚于四方宫,忘了昔日宿磐北宿庄主于你们的恩情,实乃忘恩负义。
左穆鼎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她到底是一直伪装得所有人都未曾瞧出,还是一朝悲愤顿悟了。如此心机,可惜了。”
可惜了,若不是她姓宿,自己倒真可以将其留下。
有她做少宫主夫人,左晁也不至于如此扶不上墙。
“厄仙崖那边调查如何?可有踪迹?”
左穆鼎捻了捻手指,眸色幽深,声音冷锐。
君朝根本没有掩饰踪迹,所以四方宫的人没费多少力气便查到了。
“去了长留山庄的方向,不过进了长留山庄地界,我们的人便不敢再靠近了。”
毕竟,自家已经折了六位奉剑在此了。
虽说明面上长留山庄并无多少精锐,可谁知道实际私底下还有多少后手安排。
“果然,他们二人居然搭上了线。”
左穆鼎此刻对宿鸢的“言巫”之名有了确切的答案。
他自认对宿鸢还是有些了解的。
宿磐北夫妇素来疼爱这个女儿,当初为了她的说话和经脉一事,可谓遍寻名医。
自己也曾替其找过不少医师。
所有人诊脉的答案都是一样,天生如此,无计可施。
一个哑巴又绝脉之人,如何突然之间开口能言,还能一言定人生死?
自己之前还以为是伪装,可到底有些牵强。
若有了厄仙崖的帮助,这一切都有了可能。
镜花水月之功,本就是会让人产生幻想,且厄仙崖也有腹音术,可让人不必开口便能发声。
如此一来,所谓的言巫便能解释了。
没想到,自己当初随口扣的一顶罪状,居然让他们真的联合起来了。
“准备车马,此次,带着少宫主一同前去。既是对峙,自然要都在场才好。”
左穆鼎丝毫不顾此刻左晁还需静养,直接便要带着其奔波百里前往长留山庄。
“对了,带上慕兰漪,让其伺候好左晁。”
左穆鼎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的所思所想。
虽然如今左晁少宫主的位子可能不保,但只要她安分守己,自己自然也会好好养着她,为自己赚取一份好名声。
安排好一切后,左穆鼎回到书房内,转动花案上的花樽,打开了一条密道。
那密道极长,走到尽头出来,居然是郊外的一处僻静树林中。
左穆鼎将提前准备好的书信放入一株枯死的树木中,而后点燃一枚香片放入其中。
在左穆鼎离开的半个时辰后,一个猎户打扮的人在此路过,状似不经意地从枯木中取出了书信,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