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是在第二日清晨抵达了长留山庄山脚下。
山脚下,老管家郑伯恰好下山视察铺子,在见到宿鸢以及她怀中的宿秦后,可谓是老泪纵横。
“大小姐,小少爷,您二位回来了!”
这些时日,江湖上流传的关于长留山庄的那些污蔑之言,让他可谓担忧无比。
他跟着宿磐北三十多年,在宿磐北尚且年幼之时便跟在身旁伺候,虽说是下人,可几十年相处下来,与家人也无异了。
他自是不相信外界的那些谣言。
自家庄主,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么会勾结魔道中人,还因为什么狗屁分赃不均被害!
他更担心宿鸢姐弟。
他清楚,宿鸢嫁往四方宫,为的便是保住长留山庄的产业。
四方宫的左宫主,曾经也是庄主的把兄弟。
只是,亲兄弟在利益面前尚且都会起纠纷,何况把兄弟。
因着宿鸢是用毛氅将宿秦裹住的。
所以,老管家并未发现,自家小少爷早已死于四方宫的毒害之下了。
他在最初的惊喜后,立刻转变成了忧虑。
“大小姐,四方宫的人几乎已经将长留山庄控制住了,如今他们在到处找您,您此刻回到山庄,怕是会有危险!”
老管家说出这话,只觉心中苦涩。
这是长留山庄的大小姐,却有家不能回,若是庄主和夫人还活着,大小姐何至于受如此委屈?!
宿鸢却摇了摇头。
“当初我嫁入四方宫,可是有条件的。一是必须查出杀害我父母的真凶并为其雪恨。二则,则是要照拂阿秦,到其能够接管家业。可四方宫如今一条未曾做到不说,还害死了阿秦,我岂能容忍长留山庄落入这群禽兽之手!”
什么?!
老管家一下愣住了。
他首先楞的,是自家大小姐居然能够开口讲话了。
庄主和夫人若是活着,能够见到此景,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其次,他才反应过来这话中所含的意思。
半晌后,他颤声问道,“大小姐,您,您能开口讲话了?还有,还有小少爷他……”
他这才注意到,宿鸢抱在手中的那个孩子,身子似乎一直并未有什么起伏。
就好似,没有呼吸一般。
宿鸢轻轻解开了厚厚的狐裘。
宿秦那张苍白稚嫩的脸出现在了老管家眼中。
不过两个多月没见,还是那般童真可爱。
只是,活泼可爱的孩童,如今却已经没了呼吸。
“左穆鼎!你不得好死!”
老管家恨恨咬牙道。
身为长留山庄的管家,老管家之前也是习过武的。
他摸出腰间的飞刀,便要去找左穆鼎报仇雪恨!
结果,却被宿鸢拦住了。
宿鸢轻轻摇了摇头。
“左家上下自然该偿命,只是,不是如今。且不说四方宫易守难攻,精锐众多。就算我们侥幸杀了左穆鼎,那他也是为贼人所害的正道魁首,左家的名声不会有任何损碍,反而会为我们长留山庄招来正道的群起而攻。他是该死,可更应该在声名尽毁后再去死!”
老管家自然知道,自己如今找到左穆鼎,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便是庄主还在,单枪匹马杀入戒备森严的四方宫,怕都是有去无回的结局。
“大小姐,我听您的吩咐。”
他颤抖着将飞刀重新别回腰间,双目含泪看向宿秦。
自家小少爷原本好好的。
是左穆鼎!
他说庄主被害,大小姐出嫁后,这长留山庄只剩下小少爷一人,且在庄主死后,长留山庄的精锐走了大半,怕剩下的人手保护不好小少爷,故而将其接到了四方宫抚育。
谁能想到,这竟是将小少爷的命给折了进去。
“大小姐,您是如何能够说话了?”
之前庄主和夫人可是没少寻名医前来诊治,可都是徒劳。
如今,大小姐不仅能够说话,而且言语流畅,倒是让人意外了。
“我在四方宫,和阿秦一般被人下了毒。只是,我的体质特殊,这毒竟然阴差阳错让我能够开口言语了。”
宿鸢的眼神幽深,曾经温温柔柔的那张脸上,再无半分笑颜。
“也或许是老天爷觉得,我身为宿家的最后一丝血脉,该由我亲手去讨回这血债了!”
宿鸢转头看向老管家,低声询问道。
“山庄内如今有多少四方宫的人?”
老管家抹了抹眼睛,立刻恢复了自己素日里的干练。
“四方宫的三位奉剑,还有他们手底下的三十多名弟子。人不算多,但个个都是精锐。明面上是打着护卫长留山庄的名义来的,实则各个早已把长留山庄看成了他们囊中之物。若不是长留山庄在这镇子上名声极佳,百姓们根本不信所谓的勾结魔道的谣言,怕是他们要明火执仗地开抢了!”
四方宫的十大奉剑,个顶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也是四方宫超然地位的保证。
如今,十大奉剑来了三人,可见左穆鼎对长留山庄可谓是势在必得。
“抢?今日,我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郑伯,您去准备一抬冰棺,从镇上的镖局里找些信得过的兄弟,我们带着阿秦,回山庄,剿贼匪!”
四方宫在江湖上名声极佳,十大奉剑无论出去哪个,都要得一个大侠的尊称。
可在宿鸢眼中,他们似乎和那些山林贼匪似乎并无区别。
也是,都是妄图抢占别人家的钱财,又哪来高低贵贱之分?
“大小姐,我知道您心中如今悲愤。可这三位奉剑武功高强,并不是好对付的,即便老奴如今召集所有还信得过的兄弟一同出手,怕都是胜机渺然!大小姐,您可求助庄主生前一些至交好友……”
郑伯的话一滞。
至交好友,这左穆鼎不就是自家庄主最好的至交吗?
可他信得过吗?
郑伯一时也有些茫然。
长留山庄的名声,是建立在宿磐北那一手惊艳江湖的长留十三剑上,也是建立在他仁义的好名声上。
而长留山庄名下的镖师,虽说不乏好手,可镖师而已,若真有一等一的武功,谁愿意只当个镖师?
故而宿磐北一去,长留山庄便瞬间没了最大的依仗。
如今,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能信得过的精锐了。
宿鸢摇了摇头。
“不必求助旁人。今日,我们光明正大拿回山庄。”
昨日那些武林正道,想来为了面子,不会讲自己的“言巫”之名传出。
既如此,那自己便借着这三位奉剑,来炼一炼名声了。
正好,也为自己寻找一位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