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仪坐在父母中间,到现在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她刚刚一直在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了?
是二十二年后再见到父母的欣喜?
还是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孩子的悲伤?
还是终于逃脱那个魔窟的解脱?
她自己也说不清。
纪柏宇和常施清二人只紧紧抓着女儿的手,二人什么话都没说。
他们知道,此刻女儿需要的,不是劝解或是开导。
她只是要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孩子心里太苦了。
她得哭一场才能把这些苦给发泄出来。
突然,车子外传来了砰砰的敲窗声。
纪景仪惊愕转头,看到车外正疯狂敲窗的那人后,她惊恐地往纪柏宇身后缩了一下。
“景仪,怎么了?”
常施清一直看着女儿,自然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忙问道。
“她、她是宿霆的妈,还,还有宿孝哲。妈!不要让他们带走我!妈,救救我!”
那一刻,纪景仪仿佛想到了之前无数次马上要逃出生天,但是又被抓回去的绝望时刻。
她想到了宿老太太嗑着瓜子站在自己跟前对宿霆说的那些话。
“儿子,你不能太软和了。这再硬的骨头,多打几顿也硬不起来了。”
明明她也是女人啊!
她为什么就能冷眼在那里站着?
好多次自己被打的根本爬不起身,她在屋里走动的时候,还要用脚将自己踢到一边,嫌弃自己挡着她的路了。
常施清双目通红抱着自己的女儿,眼睛里的恨意都要溢出来了。
她的声音却温柔无比。
“没事,妈妈在这里,景仪。不会有人能把你再从妈妈身边带走的!谁都不行!”
纪柏宇立刻让司机赶紧开车走,可车外的宿老太太一看他们要走,直接躺在了车轮底下,吓得司机一脚刹车动都不敢动了。
“纪先生,要不我们报警吧。这没办法走啊!”
宿老太太不光躺在那里,还在那里哭天喊地叫嚷了起来。
“丧天良啊!怎么有把自家男人送进监狱的狠心女人?你让我个老人家怎么办啊?你让孩子怎么办啊?”
加油站的车子也有几辆,此刻都摇下了车窗往这边看过来。
宿老太太不光自己哭,还让宿孝哲一起哭。
“快,乖孙,求求你妈,让她别那么狠心!”
宿霆不能坐牢。
宿孝哲一咬牙,跪在了车前。
“妈,你跟我们回去吧,一家人有什么隔夜仇,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好好孝顺你!我不能没有爸爸呀!”
宿孝哲因为被蛇咬的原因,此刻还脸色苍白,如今跪在那里,还真有些可怜模样。
坐着车里的纪家夫妇直接气坏了。
“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快,给沈组长打电话!”
沈组长便是此次省里派来的调查组的组长,此刻正在昌黎村收集证据。
接到电话后,他立刻便带人准备赶过去。
宿鸢刚刚将自己知道的都同这位沈组长说了,此刻看到沈组长这幅焦急的模样,她立刻反应过来。
“是不是我妈,不,纪女士出事了?”
沈组长点了点头。
“他们的车在加油站被宿霆他妈和他儿子给堵住了,此刻闹着不让走,我带人去看看。”
“我也去!”
宿鸢知道,这两人不是好解决的。
有时候,这种不要脸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沈组长点了点头。
而他们上车出发的身影,也被时奕简看到了。
时奕简转头看向助理王谙,“备车,我们也跟上。”
而另一边迟迟不肯离开节目组,正密切观察着时奕简的林舒语也看到了,也想跟上。
可是她如今团队还没赶到,身边也没车可用。
她眼神一转,看向一旁正在看热闹的林穆萧。
“林先生,我看宿鸢他们那里好像出了事,我想去看看,也好能帮点忙。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送我过去呢?”
林穆萧自然是一口应下。
他全然忘了自家大哥让其好好在家里待着的嘱咐,一心只有面前林舒语的温声细语。
加油站内。
由于宿老太太的一哭二闹,此刻已经围了十几个人了,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摄。
纪柏宇立刻用车里的披肩将纪景仪的脸挡住,他们夫妇更是一步都不下车,生怕到时候视频里出现了他们的脸。
他们不怕被看到。
可却怕身边的朋友或者同事看到,到时候景仪的遭遇必然也都瞒不住了。
到时候随之而来的流言蜚语,足以把本就精神濒临崩溃的景仪给彻底击垮。
这些人,他们怎么就能这么无耻呢?
明明是他们害了自己姑娘的一生,如今还能恬不知耻地在这里说什么狠心,说什么一家人?
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车外,宿老太太还在继续哭嚷着,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打不打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报警把家里男人抓了,这是要害了我们全家这类的话。
正在为难之时,沈组长的车来了。
沈组长还没下车,先下车的是宿鸢。
她几步并作一步,推开人群,来到了这苦恼的祖孙二人跟前。
“二姐……”
宿孝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宿鸢一个耳光直接扇到了地上。
“杀千刀的玩意,你怎么敢打你弟弟?”
宿老太太和被剜了心头肉一样,忙爬了过来,一把将自己的宝贝大孙子搂入怀中。
宿鸢那一巴掌下手极狠,宿孝哲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巴掌印。
“打?这怎么叫打?这叫管教!奶奶,你不是糊涂了吧,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打不打的?你可别乱说!”
解决了纪景仪的事,自己去A大的事如今也已经有了着落,如今宿鸢自然没什么好继续伪装下去的了。
她干脆利落几句话,直接将宿老太太叫嚷的话全都还了回去。
“我不管,你们不准走,不准走!我看谁要带走我家儿媳妇!”
宿老太太此刻倒叫起来了儿媳妇,全然忘了之前的二十多年里,她只会称呼纪景仪为“哎”、“喂”,甚至于更难听的“下不了蛋的母鸡。”
这时,时奕简和林舒语的车也都相继到了。
时奕简刚准备抬步过来,却见林舒语已然抢先一步走了上去。
她扶起地上的宿老太太和宿孝哲,语气略带失望地对宿鸢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长辈和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