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所以叫大学,我算是明白了,除了词典的解释,还有个原因,就是真的很大,我背着肖瑶,顶着烈日,一路小跑,可是跑了半天才只是远远的看见了校医院的顶子,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但是又不敢大意,要是真出什么事儿我可负担不起。
肖瑶被安排进了病房,我则坐在走廊里吹空调,无比的惬意。
没一会儿,院里学工组的老师和我们班的辅导员也来了,医生说肖瑶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中暑,是贫血,休息一下就好了。
老师这才松了一口气,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下肖瑶,有什么情况马上报告,他们还得回去看着。
我坐在床边,看着肖瑶的脸,她实在是太瘦了,然后不知不觉的就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在我的后脑上拍了几下。
肖瑶虚弱的眼神正看着我,然后指了指吊瓶,我这才看到吊瓶已经空了,针头处的管子已经开始回血,于是赶紧起身去找护士。
护士一边换药,一边数落我这人不靠谱,哪有照顾病人把自己给照顾睡着的?!我不好意思的看着肖瑶,连连跟她说对不起。
肖瑶淡淡的笑容,有一种凄美的感觉,我突然联想起电视里那些临终告别的画面,随后又呸了几下,保证再也不会睡着了。
我对肖瑶说:“要不再睡会儿吧?”
她摇了摇头,紧蹙着眉头看着吊瓶里的液体,我告诉她别着急,医生说这瓶输完了还有两瓶,她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医生说你是贫血,没什么大碍的。”
“哦……”
“以后多吃点肉。”
“哦……”
“……”
说着说着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这样爱答不理的样子着实让我有点窝火,心想好歹我费了大把力气把你背过来,又守了这么久,怎么着也该对我好一点吧,又想着她是个病人,也懒得跟她计较,不过也没了说话的欲望。
“锦程……谢谢你。”
突然的感谢让我的怨气烟消云散,随后我们聊了会儿天,之前只知道她的老家在湖北,其他的一概不知,现在多了些了解,不过总觉得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我问她在想什么呢?她支支吾吾的让我去问问医药费是多少钱。
我去护士站问了问,一共一百六十块钱,这对于我来说算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因为我一个月就五百块钱的生活费,不过我觉得对肖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因为她有手机,还是诺基亚的新款,在我的概念里,有手机的同学家庭条件都不差,何况还是这么贵的手机。
当我把费用告诉肖瑶的时候,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脸上的难色越发的明显。
我问她:“怎么了?”
肖瑶缓缓拿出手机递给我,“帮我个忙行吗?拿到学校外面的手机店给卖了。”
“啊?!”
她的话让我有些难以置信,不敢伸手去接。
肖瑶又迟疑了一会儿,才告诉我她来上学身上就带了三百块钱,本来准备军训结束就去找一份兼职,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之前充了饭卡,买了些零碎,现在已经不够支付这一百六十块钱了。
我看了看她的手机,又看了看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手机起码大几千块,可是又不好问出口。
肖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告诉我这手机是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舅舅送给她的,本来还要给她一点钱,她拒绝了,她想着已经接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就不能再要钱了,她想靠自己养活自己,接着又告诉我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父亲一直没个正经的工作,后来又娶了其他女人,有了小孩,就更顾不上她了,这次能给她把学费交了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我想了想,心里一横,让她把手机收回去,说医药费我来付。
肖瑶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说:“不用了,你去帮我卖了吧。”
“没事,正好我也想找兼职,破釜沉舟嘛。”
“那……我一挣到钱就还你。”
“嘿嘿,小事小事,咱们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我去楼下把卡里的几百块钱都取了出来,身上留了一张,然后去超市买了些水果。
当我剥好一个橘子递到肖瑶面前的时候,她哭了,没有撕心裂肺,却更让人看着心碎。
随后我们又聊了很多,聊了彼此的家乡,各自的经历,我说到了梁薇,把我对梁薇的思念统统说了一遍,她听完后对我说:“梁薇真幸福,有一个这么喜欢她的人。”
梁薇幸福与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蛮悲催的,单相思了这么久,一点回应也没有。
“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她,不管怎么样,得先让她知道你的心意。”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不是已经说明她并不喜欢我吗?”
“虽然我并不认识梁薇,但是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觉得她多少还是有些喜欢你的,说不定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我和梁薇之间能有什么误会,不过我确实应该好好问一问,不然这颗心怎么样都不会死,于是有了一个计划,这学期好好挣点钱,等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就去找梁薇,正好那个时候是她的生日。
肖瑶在一家奶茶店当了店员,我在一家饭店送起了外卖,每送一份饭一块钱,午餐加晚餐情况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个四五十块,差的时候也有一二十块,一个月能挣个七八百,再加上我爸打过来的生活费,我很是满足,每天都充满了干劲。
又过了一个月我才和梁薇取得联系,她说她的校园网才刚刚开通,平时也没有去网吧,所以一直没有登QQ,不过这些对于我都不重要了,我终于知道了她的电话号码,于是马不停蹄的去买了一张30元的IC卡,面对面的时候我们似乎没什么话题,但是通过电话却有说不完的话,一张电话卡往往都是一次性打空。
我又开始给她写信,只是现在等回信要等一个星期,每次算是时间就会去收发室问有没有我的信,她的信,变成了我最期待的东西。
后来寝室楼下开了一家电话超市,算起来要比IC卡便宜很多,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成了大客户,有一次我和梁薇聊天聊了五个多小时,聊到电话超市的老板都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我和肖瑶平时在班上依旧保持着距离,只是在私下的时候有了更多的话题,不少喜欢她的男生借着买奶茶的名义去店里看她,这让老板很看重她这棵摇钱树,每个月还给她涨了两百块的工资,算一算,她比我挣得还多。
有一天收到了刘悦发来的邮件,里面附上了她的一张照片,她已经到了加拿大,神采奕奕的样子,我想她终于自由了,这下还不得撒丫子的享受人生,她在邮件里说明年暑假的时候来找我玩,对于她的话我从来都不在意,反正她这种大家小姐说话做事全凭心情。
林小雨交了一个男朋友,和我的联系变得少了,不过还没有撑到第一个学期结束,她就分手了,我本来想安慰一下她,但是她的语气又听不出半点伤心的意思,让我忍不住教育她对待感情要慎重,不能这么随便,最终她丢给我三个字,“你管我!”
大一的上学期就这样过去了,我算了算自己的存款,足足有一千多块钱,我想这次可以好好的给梁薇过一次生日了,寒假的时候我爸兑现了他的诺言,给我买了一个几百块钱的手机,第一通电话,当然是打给了梁薇。
好不容易等到了四月,我请了两天假,坐上了长沙开往重庆的火车,怀揣着给梁薇的礼物和我对她的思念。
我并没有提前联系梁薇,只想着给她一个惊喜,下了火车,我打车到了她的学校附近,买了很大的一束花,把一路上背诵了无数遍的开场白再次默念了几遍。
当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深吸了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准备拨通梁薇的电话,在我还没有按出拨打键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她。
这是我隔了大半年再一次见到她,依然是那么的美丽,穿着碎花的裙子,笑得那样开心,那样的灿烂,可是我的心却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她挽着一个男生的胳膊,两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亲密。
我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躲进了最近的一家商店,然后看着他们一起拦下一辆出租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把花和礼物都扔进了垃圾桶,这些东西不管夹杂了多少我的心意,现在看来都是一文不值,我到火车站买了最近一趟回长沙的票,坐票已经卖光了,只得买了站票,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紧逃离这座城市。
车上的时候,我买了一包烟,靠着车门抽了起来,从来没有觉得烟的味道如此之好,我一支接一支的抽,抽到手指都有些发黄。
林小雨打来了电话,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觉得整个人再也撑不住了,蹲了下来,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我哭得撕心裂肺,上一次哭得这么惨烈还是小时候被我爸打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和梁薇,再也不可能了,我这么几年的喜欢,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