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主将见到她,眼中时不时露出那种难以隐忍的喜悦。
听说她是来参军的,已经练习了一些拳脚功夫,身后将士俱都开怀大笑。
她年仅五岁,常年吃药,超负荷的练功,让她的身体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小上许多。
谁都没有想到她这还不到众人大腿高的小鬼,会懂什么叫拳脚功夫。
但听到她要去乐安城,要去参军,保家卫国,众人都叫好。
旁边一个银袍小将一把将她抱起,狠狠摸了她几把额头,亲昵地似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这可怜的孩子,总算是长大了。
随后将她送进白衣人怀中道:“义父,这么小的孩子就来参军,这是云家军的后备力量呀!”
那白衣人问道:“小子,这茫茫大漠,你是怎么走来的。”
小月亮自然不能说自己用脚丈量而来,扯谎道:“奶娘身体不好,无法穿过这沙漠,将我交给了一支骆驼商队,只是可惜昨日风沙一起,大家都走散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那银袍小将道:“义父,就将这孩子带回军中如何,反正他也是来参军的。”
那白衣人道,“这怕是我军中最小的士兵了,小子,你记住,参军很苦的哟!到时候可不许哭鼻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月亮。”
“小月亮,这是乳名,大名呢?”
“什么是大名,奶娘一直都是这么叫我的。”
身边将士一听立即脑补出一场大宅门里的恩怨情仇,这孩子的名字很好听,通过名字能看出奶娘待她很用心。
可她没有真正的名姓,应该是被大家族抛弃的孩子。”
那白衣人道:“既然无名无姓,那就做本王的儿子吧!你奶娘叫你小月亮,既是从天上来的,我儿就叫天音、云天音。”
自此小月亮有了自己的名字云天音。
见他身上背了个包裹,那银袍小将道:“小弟、你背上背的是什么,为兄帮你背。”
云天音道:“药,奶娘说我身体不好,要长期服用的药。”
白衣人道:“承儿,回去找个大夫看看,把药配出来,既然要长期服用,就提前做好准备吧!”
“是”云承回答的声音洪亮。
自此,云天音与众人一同离开了沙漠。
她见到了打仗,见到了杀人,见到了旌旗烈烈,也见到了山河染血。
一点也不像她所学到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里有的是被风沙掩埋了一半的骸骨,看骨骼,似是漠北人,跟着他们的王南侵到了这里,也将身体留在了这里,任凭风沙侵袭,白蚁蛀空,留下空洞的眼眶,举目望天。
凯旋而归时,乐安城的百姓迎来了他们的小世子爷。
而云天音也知道了父亲还有很多义子。
她也同众义子一同叫他义父。父亲不允,让他叫父王,或叫父帅都可以。
云天音左思右想,决定叫父帅,一是听着就很霸气,二是父帅确实也很帅,是她平生所见过最帅的人,尽管她平生也没见过多少个人。
转眼间云天音十岁了,这五年间她辗转过许多地方,打过蛮族,战过西齐,当过粮草押运兵,也当过火头军。
她的脚步到过北部边疆的每一个角落。
各地方的地貌地况,在她脑中那就是一幅真实版的行军图
各地辗转,磕磕绊绊也总算是完成了师父交代的第二个任务。
找到了重华,叶明君,容哥儿几个弟子,而自己又收了苏小佩等人做弟子。
五年间她在大西北建立了以江英豪,江宇豪为首的苍狼营,先锋营和归云城粮道,一个不被世人所知的地方。
又拜了世上最擅长易容的神秘人物千面郎君和他的老搭档,擅长阵法和机关术的老怪物为师,
这五年她活的虽然很累,却充满了传奇色彩,也是从未有过的快乐。
每日在营地里与士兵摸爬滚打,但夜里的课业依然很繁重,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比其他人强得太多,可为什么父帅和师父们还日夜为她操劳。
练功调息,学习各种各样的医技,甚至是几天一次的药浴,和每日一次的苦药,来到军营依然不间断。
师父们看待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片雪花,冷天怕被风吹散,热天怕随时会化掉。
那时候的她太小了,带着少年人都有的不服不忿,利用手底下的一帮弟兄,骗过了云承义兄,偷偷将药浴与汤药全倒掉了。
那时她本身就已经是毒医圣手了,就偷偷地任性着。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突然感觉面部发热,脸上的修罗印纹似是活了一般。拉扯着全身经脉往眉心汇聚。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痛得满地打滚。
那时候想着,要是有人能拿一把刀,把她的手脚都砍下来就好了。
没有了手脚的牵制,让这修罗印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也就不会那般疼痛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泡在药浴里,是被剔骨抽筋似的疼痛折腾醒的。
这件事发生后,云承义兄监督不力,被父帅赏了二十军杖。
江英豪,江宇豪,卓三胖子,沙小虎他们就再也不肯帮她了。
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是监督她吃药的侍卫,她在营地里一夜之间就成了被砍了爪子的病猫。
那时候的她多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这般管束。
而且出事后她身体亏损的那般严重,父帅非但不让她休息,课业比以往更加繁重了。
几天后她已经忍无可忍,一把药粉撒过去,那群半大小伙子们就全睡着了。
她吹了一下粉红盈润的指腹,道了句:“完美”
“小的们,今日本大王仁爱,放你们一夜的假,都去周公那里与美人约会去吧!”说完一拍手,一跺脚,一蹦三尺高,走起来,出发!
她偷偷潜进了父帅的营帐,连日来的困惑,她想问个究竟。
父帅主帐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原来几位师父也都在,似是在商议着什么,她悄悄潜伏了下来,偷听,她可是最拿手的了。
里面话锋越来越不对,听的她脸色渐渐白了下来,她听到了什么!原来她是云擎天与乐安公主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她不是义子吗?
大师父秦沧海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泄露了女儿家的身份,否则必死无疑。
她也并非生来面貌奇丑无比,而是在娘胎里就中了一种奇毒。
也就是十年前,闹得天怒人怨的凤凰女。
这怎么可能,以前也听城里说书的人讲过有关凤凰女的事,她可一直都是当话本故事听的。
有一次听到兴致高昂时还上台讲两句:“什么凤凰女,那不过是梁皇为了实现统一,提前造势而已。要不信你们等着瞧,过不了几年,这天下保证出现一个凤凰女来搅弄风云。”
台下众人也起哄:“世子爷,我看不见得,那凤凰女当年可是出生西齐皇宫,被齐皇杖杀了的。”
云天音:“没那么简单,梁皇布局,怎会让凤凰女出现在西齐!”
“那你说她该出生在哪?”
“我呀!要我是那国师,就设计她出生在大梁,是官家贵女,待到成年后送入后宫,册立为后。”
“这倒是凤凰女的正确出生方式。不如今日咱开个赌局,我押五个铜板,赌世子爷赢,凤凰女还会出现。”
“不,我赌凤凰女已死在西齐,毕竟西齐皇帝因杖杀凤凰女已遭天遣,皇宫数年间都未有公主降生!”
“我赌世子爷输。”
“我也赌世子爷输,世子爷,这次你输定了,就等着请大伙喝酒吧!”
“我押”
“我加码,世子爷这次是输定了!”
“对!也算我一个,十年,十年内凤凰女若还不出现,咱大伙就去公主府吃烤全羊好不好!”
“好”
云天音:“好,若我输了,烤全羊算个啥,每个人再加两壶烧刀子,让你们喝个痛快。如何!”
儿时的玩乐声还在耳边回响,可世态已经全变了。
她出生在一个满天祥云的清晨,宝相庄严,梵音声声的护国寺里,诸天神佛见证了她的到来。
也见证了那个还未出生就将人间搅成血屠地狱的始作俑者。
凤凰女,世人趋之若鹜。
而她认为那是打在骨子里的罪恶,从传言开始到她出生,每一天世人都在以命相填,步步生血莲,填满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投胎之路。
而这一身污脏,一身罪孽永远也洗不干净。
是护国寺的二师父洪朝和三师父洪暮为她输了两成功力压制了奇毒,驱散了眉间那抹传说的凤凰女胎印。
而她这几年日夜苦修,药物不断,全为压制那奇毒。
若那奇毒发作,凤凰女胎印将重现,她也将命悬一线。
而云家军得了凤凰女,称作男孩养在营中这些年,此等欺君重罪,父帅、护国寺的师父与她都要被灌以谋逆罪名处斩。
枉她勤修几年医毒术,被世人尊称毒医圣手,原来竟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曾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