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将军满脸震惊惶恐,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你…疯了吗?”
刘氏瞥了他一眼,神色中再也不见往日的深情与流连。
“老爷,我没疯!
“在大是大非面前,您还是别想着包庇时宴了。
“他嗜血残酷,一心向往战场。
“两国若是再度交战,时宴必定会被派上战场。
“正是因为他对战场的强烈渴望,所以明知道顾江漓的身份,明知道她的想法却不加阻拦。
“您作为他的父亲,怎么能任由他一错再错下去?”
谢大将军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出神地望向谢时宴的方向。
只见谢时宴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眼神冷漠如冰霜,嘴角却挂着似有似无的嘲讽的笑。
这样的表情,让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差点被他淡忘的身影。
那人的样貌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她也是这般,嘴角总带着嘲讽的笑。
让人一眼看出她的轻蔑,她的无视,她的尖酸……
今日的谢时宴,一如之前的那个女人。
这副看不起他的样子,跟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谢大将军的握紧拳头。
刘氏的话没能让他想通,但是谢时宴的神情却让他明白过来,他们今日来这里的目的!
“圣上!”谢大将军高喊,“我夫人说得不错,时宴有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可逃脱。
“还请圣上派人前往将军府,所有的证据都会指明,静和公主的话皆是事实!”
他声音高亢,面色凝重。
让所有人都坚信谢大将军此举是大义灭亲。
皇帝的气还没消下去,谢大将军和刘氏却又站出来指证谢时宴和顾江漓。
皇帝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关于此事,他明明不想追究,但是因为众大臣目光炬炬,不得不查个彻彻底底。
他咬牙问道:“谢大将军,静和方才拿出来的所谓的证据,已经证明是个笑话。你们要拿出来的证据,是否真的能证明顾江漓和谢时宴有罪?”
皇帝面带不悦,看向了谢时宴和顾江漓的方向。
谢时宴沉默了许久,此时才突然开口:“既然谢大将军和刘氏都这么笃定地相信江漓与我包藏祸心,那就请圣上彻查到底吧。
“不过,若是无法证明我们的罪责,那针对今日的诬陷和栽赃,让全朝大臣看了这番笑话,谢大将军和刘氏又该如何处置呢?”
刘氏抢话答道:
“圣上,臣妇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假话,臣妇甘愿以污蔑之罪入刑。”
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恍若一柱香时间以前的静和公主。
“不妥。”谢时宴直接否决,“刚才静和公主可是自信地说可以当场自戕,到你这,就以污蔑之罪入刑了?这证明你没什么底气嘛。”
“那你想怎么样?我也在这大殿自戕不成?”刘氏不服气地回嘴道。
众大臣撇了撇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静和公主刚才做下如此严重的赌咒,皇帝也不可能忍心看着公主自戕的。
至于刘氏,一个将军夫人,血溅当场,也实在难看。
皇帝也不会愿意让他的大殿沾上血迹。
而皇帝的表情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谢时宴冷笑道:
“用不着你自戕,若是你的证据不实,我就亲自动手,如何?”
“你!”刘氏气急,差点从地上站起来。
后又觉察到现在的处境,咬着牙重新跪得端正,恶狠狠道:“好!要是人证物证都无法证明你和顾江漓的罪责,我就任你处置!”
“谢大将军呢?”
谢时宴似笑非笑地神情让谢大将军有了片刻的恍惚。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清醒。
“时宴,我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执意认为自己没错,想要处置我的话,那就随你的便吧!”
扔下这话,谢大将军再也不愿意多看谢时宴一眼。
谢时宴眸色一冷,对着皇帝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圣上即刻派人前往谢家,查找罪证吧。”
————
一个时辰的时间。
大殿之中的氛围十分古怪。
一群大臣偷偷交头接耳,探讨此事的发展。
谢大将军和刘氏跪在地上安静地等待御林军将物证和人证带回来。
静和公主恶狠狠地盯着顾江漓和谢时宴的方向不发一言,但是心中依旧自信接下来的走势。
顾江漓和谢时宴则是像无事发生一般,自顾自地聊天说话。
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依然恩爱和睦,至少是相敬如宾的。
大殿之中,唯一显得忧心忡忡的人就是皇帝。
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若是静和与谢大将军所言属实,就证明南临实际上并没有放下战争的心思。
他们背地里还在谋划,那么北齐就很有可能再度陷入战火之中。
一旦开战,国库必定吃紧。
他苦心维持的太平盛世就一去不返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北齐征战。
不希望看到南临起异心。
此时此刻,他真的希望静和与谢大将军夫妇所言都是虚妄。
至少可以保住谢时宴,保得北齐的安定。
也许是皇帝的表情太过于明显,顾江漓一眼便看透了。
她低下头,贴在谢时宴胸口处说道:“你猜对了,皇帝果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顾江漓不由得感叹,在制定计划的时候,谢时宴就自信地说过,皇帝一定不是他们的对立面。
如今看来,果然如他所说。
谢时宴嘴角一挑,依然自信沉着,“皇帝需要我,北齐需要谢时宴,就这么简单。皇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污蔑我的话,即便是证据确凿,他也不会轻易定我的罪。”
顾江漓偷笑道:“放心吧,没有证据的,那些全都是乌鱼汁写的,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做事不留痕,你倒是聪明。”
在谢家的修建图纸上用乌鱼汁临摹出边境布防图,布防图完全遮盖住原有的谢府宅邸的图案。
等到静和发现的时候,这就是实实在在的边境布防图。
但是静和不知道,画布防图的墨水并非常用的墨汁,而是时间长了便会消失的墨鱼汁。
等到静和将信纸拿给皇帝的时候,墨鱼汁画的布防图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原本的谢府修建图了。
其他的书信,依旧如此。
所以顾江漓才会说,谢大将军和刘氏手里压根没有证据。
面对谢时宴的夸奖,顾江漓没有推辞,“承蒙夸奖,小女子的确有些小智慧。”
说完,她摸着肚子,“希望这些小智慧可以遗传给这个小家伙吧。”
谢时宴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温柔。
“会的。”他轻声说道。
此时,几个御林军从大殿外进来。
他们手中举着几个盒子,刘氏双眼一亮,知道是他们带着证据来了。
不过,跟在御林军身后的,还有一些人,令一众大臣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这十来个人的面孔十分陌生,但是走路的姿势却能看出气质斐然。
顾江漓从谢时宴的怀里坐起来,因为她从这群人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荷花就在这群人之中。
所以他们是……顾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