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漓很有底气。
要是他真的还在乎谢家的名声,也不会二十八岁了还不成婚。
更加不会明明知道谢家主支只剩他一人的情况下,还拒绝与女子亲近。
他连谢家主支绝嗣都不在乎,还会在乎谢家的名声吗?
所以她才敢理直气壮地提出这个提议。
男人冷哼一声:
“很幼稚的想法。”
顾江漓浅笑着说道:
“但很有用。”
男人又说:
“与我成婚,我只能气一气家中之人,而你却逃脱一死,还能得一个将军夫人做着,这交易于我来说,可不划算。”
顾江漓有理有据回答:
“可是除了我,还有更适合的人选吗?
“此次南临彻底认输投降,未来十年恐怕都不会再犯我北齐了。战事一过,将军还有什么理由上战场呢?
“您带着大军回到都城,谢家长辈难道不会趁此机会让您各个女子交好吗?
“您当然可以拒绝他们,以此来令他们生气。
“但是外人传言您好男色之说,恐怕就会越做越实了。
“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将军不会想不明白吧。”
顾江漓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算在这笔交易中,将军与她相比,的确是亏了,但也亏得不多。
总比他自己担上“好男色”的传闻好多了。
男人狭长的瑞凤眼微微眯起,经过一番思考后,说道:
“外人都知道我嗜血残暴,杀人成性,没有女人敢正面与我对视。你倒是很有胆子,敢提出与我成婚的计划。”
顾江漓听到这话,便知道这个计划被男人接受了。
她坦然答道:“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咯。”
“不要以为成为了将军夫人,去了将军府,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你不过是从一个狼窝进入了另外一个狼窝罢了。”
顾江漓其实也明白。
要想在谢家立脚也没这么简单。
无论是家主还是那个庶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更别说那些老成守矩的长辈们了。
但她不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轻笑道:“家宅之事,只要将军明辨是非,都不是难事。”
男人似乎被她的自信打动。
“他们都说我是个疯子,我看你比我更像个疯子。”
“这证明将军与我,绝配呀。”
男人的嘴角多出一股玩味:“你叫什么名字?”
顾江漓心下放松了。
有他这句话,自己这一计算是完全成了。
“小女...顾江漓。”
神经放松以后,方才那种眩晕之感再度来临。
这一次她没有苦苦支撑。
就算她在这男人面前倒得四仰八叉,自己也没有性命之忧。
所以她身体一软,直接向后倒去。
本以为会落在冰凉的地面,最后却好似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顾江漓没有撑开眼皮去看,因为她太累了。
许是原主原本的精神就在崩溃边缘,在经历这些,的确也该支撑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
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去去都城的马车上了。
身旁坐着的就是谢家将军,他正在面无表情地擦拭他的长枪。
“将军。”
她坐起身,冲着男人叫了一句。
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脖子,却被男人叫停了。
“别摸,药还没干。”
顾江漓的手一顿。
脖子上的确有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原来是上了药了。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暗自发笑。
这将军也不算冷血无情嘛,还知道替她把药上了。
看来他也明白他自己那天下手有多重。
“多谢将军怜爱。”顾江漓故作娇弱地说道。
将军回过头,眉眼之间还是冷漠的。
“别多想,本将军只是不希望有人看到你脖子上的伤痕,误以为你我夫妻二人感情不和。
“如此一来,这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顾江漓:“......”
她嘴角抽了抽。
让她对这个将军抱有一点美好的幻想也不行吗?
还非得他自己把这一切打破。
她还是柔柔地开口:“不管如何,还是得多谢将军考虑周到。”
男人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
“本将军不太习惯你这副做作的样子,还是昨日的模样比较讨人喜欢。”
昨日?
顾江漓的头脑急速运转。
昨日是什么面貌?
发疯与他交易时候的面貌?
顾江漓抬起头,“原来将军喜欢这样的,早说嘛,我还以为我做一个娇弱的女子时刻依偎您怀中,会更加让人相信您与我同坠爱河呢。”
“你我既是夫妻,再叫我将军,倒是显得生分了,叫名字吧。”
顾江漓的大脑极速运转。
这将军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是...
“谢...时宴?”
“你好像不太确定本将军的名讳。”
见他没有反驳,顾江漓吐出一口气。
“时宴,我从没这么叫过将军的名字,有些不太习惯而已,以后就熟悉了,将军也叫我江漓吧。”
“好。”他没有犹豫,直接同意。
“对了时宴,我现在在你的马车上,外面的将士们都知道你我的关系了?”
“知道了,我说你是我一见钟情的女子,现在已经是将军夫人了,回到都城以后,会即刻举行婚事。这个消息不日便会传回都城,传到谢家人的耳朵里的,他们很快会知道,我与一名南临国的奸细生情,非她不娶。”
顾江漓反问道:
“难道将士他们都没有质疑过什么?”
“质疑什么?我的婚事谢家人都不敢质疑,他们这些做将士的,敢质疑什么?”
“也对。”
他作为军中将领,性格怪异,恐怕就算大家心中质疑,也不会在明面上说的。
“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南临国的奸细身份,短时间内是洗不清的。”
顾江漓点头。
“时宴放心,我都知道的。”
她明白这个道理。
她是作为南临国的奸细被留在营中的。
若是洗清她的身份,无疑是在说明军中将士带着不轨的心思,这才将她留在营房之中。
这样的话,北齐将士的英雄名声就变得不好听了。
不会有人主动承认这一点的。
所以顾江漓不急着为自己的身份做澄清。
谢时宴带着军队大获全胜,是不会这么急着给自己的军队抹黑的。
但是某一天,谢时宴会主动帮她澄清,更何况,自己的家人还在都城之中,只要寻到家人,她奸细的身份也就自然而然地不攻自破了。
她不急。
等待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谢时宴见她没有要求他替她洗脱罪名,心中对她多了几分赞赏。
他喜欢聪明女子。
顾江漓显然十分聪明。
一行人在路上颠簸数日,终于到了都城。
一众百姓夹道欢迎,都是在庆贺北齐军队大获全胜击退敌军。
周围的百姓中还没有听到议论谢时宴成亲的事情,想来这些事暂时还没传到百姓们的耳朵里。
北齐皇帝就在城内守着,亲自迎接他们这支获胜的队伍。
谢时宴从头一天开始就不在马车上坐着,而是亲自骑马领兵回城。
顾江漓从马车的帷幔缝隙中看到谢时宴下马,与皇帝寒暄。
“多亏了爱卿将南临击退!北齐有谢爱卿在,真是我北齐之福啊!
“谢爱卿,你为了北齐,在外征战多年,如今获此战绩,朕一定好好赏你!
“钱财爵位,朕都给你!爱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皇帝喜不自胜,谢时宴也没有拒绝。
他径直开口:“圣上,臣还真有向您请赏的事。”
“哦?何事?谢爱卿只管开口。”
谢时宴微微行礼,接着便大跨步走向顾江漓所在的马车。
他伸出手臂,看样子是要迎接一人下车。
顾江漓掀开帷幔,露出洁白的手臂。
待到她本人露出面容之后,周围都发出一阵惊叹。
在她牵着谢时宴的手下马车之后,周围的惊叹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所有人都像是看见了世间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吃惊。
皇帝看到顾江漓以后,眼眸也亮了一亮,接着见顾江漓与谢时宴两人亲密向他走来,心中顿时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爱卿,这是...?”
下一刻,谢时宴便带着顾江漓行礼道:
“这是我的妻子,顾江漓,请圣上为我二人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