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朱允先一步下了马车,文丞相紧跟在他后头。
刚一落了地,鼻尖就闻到一股难闻得味道,隐约有一种腐败的恶臭。他猛地抬起头,放眼望去,虽称不上是饿殍满地,但也算是惨烈无比了。
成群扎堆的难民苦苦的守在空地上,因着树底下的位置已经被占满了,他们连个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没有。
仔细一瞧,个个是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穿着也是破破烂烂,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甚至在边角处,还有几个直挺挺躺在那儿,身旁的小儿麻木的痛哭着,已然是断气多时了。
难民们皆是几日水米未进,眼神呆滞且绝望,耳边只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悲拗哭声,听的人心底发凉。
朱允的脚步就停在不远处,他负手而立,面上不动声色,可眼底深处却满是悲悯。
朱允:" “舅舅。”"
他并未转过头,只是淡淡的问道。
朱允:" “你可知,他们是从哪里逃荒来的?”"
从未直观的望见这一副人间炼狱般的画面,文丞相心下一紧,一股寒意直冲心底,他嘴唇动了动,嗓音紧绷的说道。
“臣,不知。”
朱允并未再说什么,他沉默了片刻,便直直的走上前,停在了一个满脸僵硬麻木的老人跟前,温声问道。
朱允:" “老人家,你们这是打哪来的?家里遭了什么难了?”"
老人缓慢的抬起头,瞧见他脸上不似作伪的担忧,犹豫了一瞬,这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悲痛的说道:“看你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哪里知晓我们的难处呢?丰县已经整整干旱了一年了,天上没下过一滴雨,地里粮食颗粒无收啊!能跑的年轻人早跑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老的小的,爬也要爬出来,不然就是在等死啊!”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泪流满面,苍老的脸上满是褶皱,眼角眉梢处满是沧桑,一看就是饱经风霜和苦难,他指着城门颤抖着声音说道。
“我们一个村的人都过来了,紧赶慢赶,鞋都磨破了,才总算来到京城,本以为是天子脚下,心里有了些底气,起码能有个落脚地,也能吃上口热乎饭,可是,压根就进不去城门啊!头一日倒是进去了,却被官兵们又给撵了出来,也就只能待这这里,熬过一日是一日了。”
越听,朱允的面色就越凝重,丰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县城,那里的百姓竟是这般惨状,他作为皇帝却是被蒙蔽视听,到今日才堪堪知晓。
他兀自沉思着,可一旁的文丞相却是越听越心虚,其中有一半是震惊之后的愧疚。掌权多年,他享受了权利赋予的荣耀,却渐渐失去了当初科举入朝的初心,站在高处久了,就渐渐看不到底下的蝼蚁百姓了,直到今日受了这般冲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安抚了几句老人,朱允便独自走到了马车旁,文丞相惊了一瞬,犹豫着跟了上去。
朱允:" 舅舅"
文丞相垂下了头,轻声应下:“皇上,臣在。”
朱允隐约是叹了一口气,他长身玉立,目光看向那成片的难民,沉声说道。
朱允:" 朕近些时日又读了《孟子》"
朱允:" 方知亚圣之豁达"
余光瞧见文丞相仿佛是僵了僵,他又一字一句的接着说道。
朱允:"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朱允:" 吾辈,应当奉为圭臬"
……
作者说:" 这几张男女主的戏份少些,但对于剧中这些被一笔带过的难民,我总是忍不住多费些笔墨。后面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