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壬弈睁开眼睛,发现是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女孩在吹泡泡,泡泡被风带了过来,她伸手点破一个。
现在的小孩子就是幸福啊,她小时候哪有这么大的泡泡机。
那小女孩看见壬弈在点她吹的泡泡,小腿蹬蹬便跑了过来,还差点把自己绊倒。
小女孩围着壬弈吹泡泡,很快壬弈就被她的泡泡帝国包围了。
壬弈见这小孩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身边也没个大人跟着,问她:“小朋友,你家长呢?”
小朋友把泡泡夹戳进管里,又挥了一圈,回答道:“我舅舅上撤所去啦!”
壬弈觉得这小女孩十分可爱,便也陪她玩了玩,一个制造泡泡,一个不厌其烦地戳泡泡,过了好几分钟,才从远处传来似乎是喊人的声音。
“舅舅,我在这你!”小女孩笨拙地抬起自己被厚厚的衣服所束缚的手臂,朝刚才站的地方挥了挥。
壬弈凝神一看,感觉两眼一黑。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那人走过来,看清楚了靠在长椅上的壬弈,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壬弈,你怎么在这?”
壬弈嗤笑一声,“关你什么事?”
“你不是骏城人吗,怎么跑到京城来了,怎么,被我说中了,被哪个老板带过来了?”白皓承一脸鄙夷,把自己侄女拉到了身后去。
壬弈只觉得今天的好运气好像到头了,怎么在京城也能碰上这个问题男。
看到这人,壬弈就会想到自己刚到骏城的那些不愉快。
最初她还不在如今这个公司,当时在另一家规模更大一些的公司工作,认识了路婧,两个人聊得来,很快便成为了好朋友。
白皓承就是当初路婧的男朋友,每天下班都会来接她。
路婧是临市的人,明眼人也都能看得出来她家里非富即贵,据说是跟家里闹了矛盾才跑出来自己养活自己的,白皓承则是她在网上认识的网友,路婧刚来骏城不久两人就在一起了。
结果有一次壬弈在外面买东西,正巧看见白皓承跟另一个女生在逛街,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壬弈出于朋友的本能,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路婧。
没想到竟还真是出轨,而且闹开之后才知道,原来白皓承手机里不少正在聊天的女生,如此一来白皓承在骏城算是声名狼藉了。
当初事情刚一被知晓,白皓承还来公司里找过壬弈的麻烦,说话十分粗鄙,还差点就要动手打人。
壬弈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干了一件太正确的事,完全不怕这恶狠狠的渣男。
后面路婧回家里去了,而白皓承因为被回家的路婧报复,在骏城也慢慢混不下去,三天两头来找壬弈的麻烦,后面壬弈也觉得再待在公司不妥,就辞职换了个地儿工作。
没想到在京城也能碰上这厮,壬弈曾经被三番两次被找麻烦的气一下子就被他烘托上来了,她饶有兴致地回嘴:“比不上您啊,这是傍上京城的富婆了呀,不错呀,本领有进步嘛!”
白皓承的脸黑得更加彻底了,“壬弈,你别以为我不敢对女人动手,你说话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我外甥女还在这呢。”
他竟然还知道自己带了小朋友,壬弈觉得此人简直是不要脸至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也知道啊,那你还一过来就开始屎壳郎打喷嚏?”
“我看你是被我说中了,我来京城是来找我姐姐,你来京城怕是来当......”
白皓承嘴脸难看,壬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人要怎么在这造谣,直接一个清脆的巴掌呼了过去。
白皓承显然是被这一巴掌给扇懵了。
壬弈还收敛了些力气,怕这人可以不要脸到讹上她,只是轻打一下撂他的面子罢了。
“这里可不是在公司,你以为我就真的只会站着听你编排啊?”壬弈展露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眯起眼睛,此情此景下,虚伪是表皮,内里充斥着的都是讽刺的意味。
白皓承气急败坏,也不管自己的外甥女还在一旁,扬手就要还回去。
壬弈自然晓得这人的尿性,正准备抬手挡这一下,结果意料之内的击中感并没有落下来,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个人抓住了白皓承那带着火气的手。
白皓承被捏痛了,还没来得及挣开,直接被推了出去。
“你谁啊?多管什么闲事?”白皓承自知现在是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气不打一处来,“你出头是吧,你知道你后面站......”
“你还想挨打是吧?”壬弈暴躁地冲他吼了一句,白皓承被打断,对着他们“呸”了一声,然后拉着全程都在旁边继续玩泡泡的女孩走了。
壬弈这才看着斜前方站着的人,这当然也并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陌生人,这张脸壬弈可算是熟悉得很。
“谢谢啊。”壬弈大方地道谢。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谭汜南问,面色并不算好看,想来觉得突兀,又加了一句,“我看你们好像认识。”
壬弈的脚不安分地在地上杵了杵,把尴尬都藏在心里,“有过过节,碰巧碰上了,没什么。”
谭汜南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坐在了刚才壬弈坐的长椅上,“以后如果再遇到,不要逞一时之强,整治他的办法有很多,不要让自己受伤。”
看谭汜南坐在椅子上,壬弈对上他视线,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也要坐下去吗?
壬弈的身体就僵硬在原地,“好,但是应该不会遇到了,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你要去哪?”听到壬弈要走,谭汜南匆忙起身,看上去竟有些慌张。
“不用了,应该不顺路吧。”
“顺路,送你的话去哪都顺路。”
壬弈觉得她看谭汜南竟能看出点柔情来,他这话说得也颇为暧昧了些。
没想到谭汜那还真来了,不过她刚才似乎也没有在签售会上看到谭汜南啊,难道是在这附近办事吗?
“我......”壬弈还想拒绝,但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谭汜南都这么说了,她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好吧,谢谢。”
管他的,免费的车,不搭白不搭。
昨天梁于理的话突然又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壬弈狂甩脑袋,想把那些“鸡汤”晃出去。
巧合、都是巧合!
“你家人现在在京城吗?”谭汜南委婉地问,壬弈也不藏着掖着。
“算是吧,我在我干妈家过年。”
“去年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他怎么知道?对了,去年还债来着。壬弈“嗯”了一声,然后谭汜南也没再说话了。
不得不说过年的时候就是不一样,壬弈觉得坐这“顺风车”还不如坐地铁,这个点路上居然就已经开始堵车了。
堵在路上,谭汜南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铝管,“擦擦吧,这个药擦了淤青很快就消。”
这车上居然还有药?还是擦淤伤的药?壬弈虽然心里感到震惊,但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扭开胶盖,里面是一层白色的塑封。
竟然还是新的......壬弈用盖子里带的尖刺戳破管口,然后挤了一点在指腹上。
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壬弈把药膏用另一只手拿着,然后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
手指滑动屏幕接通电话,又换到右手拿着,手中的铝管从手机与手心之间滑落,掉到了座位下面。
“喂,干妈,怎么了?”壬弈无奈,左手手指上还沾着药,右手又拿着手机,她把手机又换到左手,然后俯下身去捡药膏,但探下去滑来滑去都没有摸到。
现在正好在隧道里面,壬弈拿下手机点了扬声器,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这药到底掉哪去了。
“壬弈,你干爹的大哥那一家要跟我们一起在外面吃饭,你现在在哪啊,我们来接你一起去吃。”
壬弈暂时放弃找东西,尴尬地把手机切换回听筒模式。
“不用了干妈,你们去吃吧,我这边可能、还早着,我待会儿回去了可以自己煮东西吃,中午不是还剩了好多菜吗。”
“你一个人在家里吃怎么行,大过年的,这样,我待会儿把定位发你,你过来吧。”
陈婉清并不懂壬弈不想去的意思,壬弈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她只是跟陈婉清他们是一家人,熟悉、亲近,而再往外延伸一点关系,对于她而言就完全是陌生人了,去了人家可能也不自在,自己也会尴尬。
“真的不用了,我这边结束可能你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没事的,你们吃吧,中午你做的鱼片可好吃,还剩一些我馋着呢,就不来了。”
“好吧,那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谢谢干妈,拜拜......”
等陈婉清挂掉电话,壬弈假装无事发生,俯下身把这该死的药膏抓了起来。
她把药怼在淤青的地方,偷偷摸摸撒气,结果手一不小心按得重了,把自己给痛到了。
果然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壬弈心里无力地吐槽。
“要不然晚上跟我一起吃吧?”
壬弈手指一滑,白色的膏体蹭到了鼻梁上。
她当这是客套,毕竟大年初一自己一个人吃饭听上去是有些凄凉,“不用了,我要回去吃,中午还有好多好吃的。”
“因为,我也是一个人。”
壬弈:“......”
真的假的?这大年初一,谭汜南也会一个人吃饭?
壬弈撇了撇嘴,谭汜南到底怎么想的暂且不谈,“你家里人呢?”
“出国了。”
“那你朋友们呢?”
“都要跟家里人吃饭。”
“那你......”好像也没别人了,“你昨晚不会也是一个人吧?”
谭汜南不动如山,“嗯。”
这怎么听上去这么惨又这么不可信啊?壬弈脸上的肌肉走向有些扭曲,狐疑地看着谭汜南,脸上写满了“怀疑”二字。
但是谭汜南也没有理由骗她,总不能说是为了跟她一起吃饭吧?
似乎觉得有道理,壬弈心里动摇了。
谭汜南过年也是一个人,大年初一也一个人,今天在公园遇到他,确实身边也没别的人,感觉确实有点让人于心不忍啊。
反正她也是一个人,要不然就——
陪他一起吃个饭?
况且人家下午还帮了自己的忙,还送她回去,谭汜南也知道她是一个人,要是她还拒绝,多少有点绝情了。
壬弈的同理心又作祟,她想,一定就只是单纯吃个饭,绝对不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