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很后悔，她不该用这种方式唤回白影的。现在这个局面，她怕是想忽视都难。
白影他……是认真的。
事实上，不管风萤有没有这么做，这些话白影迟早会对她说的。而他，也不过是借由这次机会，提早达成所愿罢了。
而且，不仅她愣住，穆青、白越、流焰也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连迟来的竹索听到白影的那些话，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个人，还是刚刚在门口那个对她一脸黑炭的人吗？竹索不禁心里捣鼓多次。
“风萤，我……我真的……”白影还想说些什么，可头上那只温暖的手吸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手里还握着一只，那头上的那只是……
轻轻地抬起眉眼，他看见她身边的小男孩撇开头，紧抿着嘴唇，就差把不开心写在脸上了。
呵呵……
白影心里暗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想笑而已。
紧接着，他听到风萤如莺儿啼叫宛转般动听的声音：
“白影，刚刚是我冲动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抱歉，让你误会了。还有，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
“是他吗？”沉默良久，白影淡淡地开口，声音依旧好听，却让人感到一股秋风瑟瑟的寒意。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风萤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嗯。”她点点头。
“那挺好的。”白影突然抬起头，对着风萤，浅浅地笑了。
明明笑容如花，却莫名地叫人心疼，只因那双与笑容不相符的破碎的杏眸。
白影此时犹如一朵凋零残败的昙花，正竭尽所能绽放自己最后的美丽，那么脆弱又那么顽强得令人心痛。
这时，就连流焰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更遑论在场的其他人。
“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风萤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发，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安慰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一样，低低哑哑地说：“不想笑就别笑，起码在我面前不用这样。还记得吗？我说过，我可以懂你的。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可以在。你想要的陪伴，我给不了，但我可以给你我能给的陪伴。所以，我这个朋友，你要吗？”
白影没说话，低下头不看她，但是却默默地在她手腕上用大拇指画了个“要”。
手腕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氧意让风萤有片刻的呆愣，不一会儿，她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心里有点想笑。
他怎么有时候像个大人，有时候又像个小孩似的。
“姐姐，我没手了。”流焰转回头，看着风萤，语气有点抱怨。
他心里很不舒服，姐姐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冷落他，还冷落这么久。
当然，时间也就过去几分钟而已。
姐姐？
白影略微蹙眉，有关风萤的资料里根本没有弟弟这号人物，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你弟？”他脱口而出问道。
风萤还没从流焰的话当中反应过来，就又听到白影的问话。此刻，她的思绪已然回笼。
“嗯，他是我弟弟。”她回看流焰气乎乎有些可爱的样子，笑道。
望着风萤这灿烂的笑容，白影怎么也无法再问出口：他是你亲弟弟吗？
并非他想寻根究底，只是他想多了解她。
“姐姐，手。”流焰又开口道。
姐姐在对他笑，这让他胆子又壮大了不少。
流焰说话期间，白影也悄无声息地松开了风萤。一放开，他才发现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已然布满道道青紫红痕，隐隐还有出血的迹象。
他……有这般用力吗？
她……难道不疼吗？
白影看向风萤，眼神逐渐晦涩，暗处夹杂着一丝难懂的情愫。
风萤也注意到他的目光，遂即不动声色地把那只受伤的手插进裤袋里，用另一只手握住流焰的。
“风萤，对……”不起。
后面两个字白影还没说出来，就被她阻止了：“没事的。”
正沉浸在欢喜之中的流焰，听到他们两个略带猫腻的对话，狭长的丹凤眸在风萤脸上左右流转，还是没瞧出一点破绽。
“姐姐，你瞒着我什么事？”他沉声道，声音染上一丝阴冷的戾气。
自觉告诉他，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
“瞒着你要回家的事。”风萤用食指轻点几下他的额头，嘴角扯起一抹笑，随后又拉起他的小手，对白影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有空再聊。”
“好。”
直至风萤结完账，走出大厦广场，白影才默默收回视线，对着自己的左手出神。
她应该很疼。
为什么要……一声不吭。
迁就他吗？还是……无所谓。
可偏偏……他什么也做不了。
她就走了。
“儿子！儿子！”穆青、白越的叫喊声越来越近。
终于，二人来到白影面前，不忍看到儿子黯然神伤的样子，一把抱住了他。
穆青：“没事的，儿子。会有更好的，一定会有更好的女孩的。”
白越：“没错，儿子。你不要太伤心，爸妈一定会帮你的。”
白影：“……”
白影叹了口气，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轻声道：“我没事。爸妈不用担心我。”
不会……不会有更好的了。
后面一句，他没说。
楼梯口，竹索伫立在旁边，望着眼前那一幕，许久未动。慢慢地，她垂下长长的睫毛，把手伸进口袋想拿出点什么，可什么也没摸到。
是了，今天……她没带它。
竹索突然有点口干舌燥，在附近找了一处饮料机，拿起一瓶可乐大口地喝了起来。
……
“姐姐，你骗我。”
风萤正带着流焰走街串巷，手里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在绿灯亮起来，准备过马路时，听到他口中轻飘飘地飞来这一句话。
她回看流焰，假装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流焰眉梢挑了挑，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目光定格在她一路走来都没伸出的右手。
她寻他的视线看去，微微一怔，又看向他，眸内闪过一丝不安。
她……还是小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