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节 问道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梅监理，别彩云，徐文静，梅林茂，还有我一起来到山中踏青，看望穆白道长。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我听到梅林茂背诵这首诗的时候，想起了台湾导演林森智，他当年走进上寺观的时候也是背诵的这首诗。后来，徐文静跟着他远走台湾。当年的林森智如今换成了梅林茂，让我多少有些恍惚。这时光匆匆，一晃就是两年多，真是物是人非。
穆白道长还是那么年轻，身着青衣，头戴黑巾，脚登布鞋，腿裹白带，给人以轻盈无忧的神态。穆白道长端坐在道观的院子里沏茶泡水，招呼我们。他看着我已经近乎一半花白的头发说：“你看看你的头发，黑白交织。如果不想染，就戴一顶帽子。工地上的帽子都不适合你戴，色彩太杂，欲望太重。你最适合戴的帽子是修道之人戴的黑色道巾。它可以化解生活中任何不利的风水。”
我淡然一笑，捋了捋头顶稀疏的头发，慨叹道：“还是自然一点好，自己头上的帽子颜色还是自己选比较好。遇到什么样的风水就戴什么颜色的帽子。这辈子，我能选择的帽子的颜色只有两种，蓝色和黑色。蓝色为了生存，黑色为了信念。上善若水，灵魂摆渡，大道至简，如同水的颜色，终将以无色之色，包罗万象。”
梅监理见过穆白道长，虔诚地坐在穆白道长的对面，轻声问：“敢问道长一个问题。”
穆白道长取过一个空茶杯，和颜悦色的看着他说：“但问无妨？不必拘礼。”
梅监理问：“何为道？”
穆白道长捋了捋胡子，仰望着苍穹，缓缓地说：“我也在求道，道的字面意思为路，也就是我们今生要走的路。鲁迅说，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个路就是大家普遍认为的道，也是自然界自然形成的一种规律。借用老子对“道”的认识，他对道并没有明确的定义，只是用“大象无形”“道可道，非常道”等比喻和类比的手法来阐释“道”的意义。比如“上善若水”，“和光同尘”“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等等。道家求道的关键不在于行，而在于内心的觉悟。如果内心感悟不到道的存在，道将不能保留。但是即使心中悟到了道的存在，还要在实践中去进一步印证，得不到现实印证的道，是无法畅通无阻的前进。也即真理。按照你们的说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不知道，我的解释是否表达清楚。”
梅监理双手合十，表示赞同。他接着问：“如果背道而驰，结果会如何？是否还有回头的机会。”
穆白道长说：“佛教讲，回头是岸；道教讲，道法自然。两者说的都是一个意思。人在生活中，首先要回归到“道”的源头，这其中包括善良，忠诚，谦让，温和等价值取向，摒弃傲慢，狂妄，恶毒，放纵，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等一切朝着相反方向发展的恶习，否则最终将导致“不知常，妄为，凶”的结果。”
梅监理神情庄重而严肃，目光中充满迷茫和忧虑。
穆白道长给空杯里斟满茶，双手递给梅监理。
梅监理接过茶杯，轻轻地呡了一口说：“好香甜的茶水。”他一口喝干了茶水，沉思片刻，抬起头问：“请问道长，我想问一卦，可否？”
穆白道长看着我说：“我一般不算卦，他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们在一起探讨一下没有问题。问卦是中国古老的一种占卜方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底蕴。在古代，人们常常使用问卦的方式来探索未来、寻求帮助并预测运势。如今，问卦也逐渐成为了一种文化传承和习俗传统。问卦忌讳三件事：不看生死，态度不恭敬，挚友亲朋。”
梅监理说：“以上我都不问，我就想问问，白色在道教里如何释义。”
我补充说：“梅工在工地上从事监理工作，他的身份就是依靠白色安全帽来界定。”
穆白道长点点头，若有所思，指着身后的一棵梨树说：“你看着这一树的白梨花，透着清高、孤傲、清廉、脱俗。“白”代表高洁、清白、不同流合污。你在工地的身份，象征着清正廉洁。但白色又很容易被各种颜色所污染。白色的终极是无色，像水一样。容纳百川，无往而不前。我们道家崇尚的上善若水深含此意。”
梅监理听罢穆白道长的话，沉思良久，他究竟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白色，即无色。如同我日渐斑白的头发，可以浸染成世间万种颜色；也如同浩渺的江面奔涌的水流，可溶于污泥，可洁净万物，可水滴石穿，可浮力载物，可光面照人，也可迂回前行。
徐文静默默地在院子里徘徊，她是触景生情，因为这里曾经留下过她和林森智拍摄《道观风云》时的足迹。如今，物是人非，故地重游。她睹物思情，不禁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一年多，时过境迁，旧人换新人，旧茶换新茶。她看了一眼痴情的梅林茂，转身坐到梅监理身旁的石凳上，与穆白道长互致问候。她接过穆白道长递给她的一杯清茶，轻轻地呡了一口，轻声问：“穆白道长博学多才，我想请教道长一个问题。”
穆白道长捋了捋胡须，笑着说：“博学多才谈不上，对道家的学说略知一二。请讲。”徐文静说：“世间宗教林立，中国有三大宗教，儒释道究竟有何区别？”
穆白道长说：“儒家讲仁，仁义治天下，仁者无敌。在古代，如果皇帝英明，儒家人竞相辅佐；如果皇帝昏庸，儒家人退而归隐。道家讲智，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当社会和家庭有需要的时候，道家人会挺身而出，有家国情怀；当社会繁荣，家庭稳定的时候，道家人就要归隐。佛家讲空，空者无相，活在当下，《金刚经》5176个字，就讲了四个字‘诸法空相’。”
徐文静似懂非懂，但神情专注。她想到了林森智的名字里有一个智字，恍然大悟。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穿行在梨花盛开的山路上，体悟着穆白道长的话，每个人都感觉不虚此行。别彩云时不时地瞟一眼徐文静，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