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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节 秋日(1 / 1)


第十四章节 秋日

秋日的天空,依旧晴朗。

秦西庆和周大良每天都去新项目的工地上。我因为忙于投标,所以几乎很少去工地现场。秦西庆和周大良既然为我所用,我就应该抱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用人原则。起初两个人和最初来公司时的表现一样,让我非常放心,我几乎有了把整个公司都交给他们管理的想法。

修道一直是根植于我内心的想法,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绝对不会离开道观,重操旧业。投标工作并不顺利。总包方因为管理体制的原因,每一项程序的推进都需要经过申报层层审批,包括意向审批、决策审批等等程序;而每一项程序的完成,少则一个星期,多则半个月,导致我们的工程过半,合同还没有签订的现象。没有合同就意味着总包方无法给甲方申报工程进度,没有工程进度就谈不上支付工程进度款。我们拿不到工程款也就没法支付工人的工资和设备材料款。

半个月后的一天上午,秦西庆打电话给我说工地有工人闹事,把总包方项目部的大门堵了。我赶到现场,发现有很多新面孔的工人。我把工长尤俊达叫来问明情况。尤俊达跟随我多年,对我一直忠心耿耿。他见了我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当着工人的面,我也不便多问,把工人召集到一起,向他们把项目部还没有与公司签合同的情况如实相告,希望工人们给以理解。几个带头闹事的工人把目光都投向了站在我身旁的秦西庆。

秦西庆急忙给工人解释说:“老板最近资金紧张,大家回去干活吧,再等几天,工资的问题就解决了。”

工人们似乎很听秦西庆的话,纷纷散去。

因为工人堵门,项目部的纪总找我谈话,说我违反工地劳务工资规定,造成工人闹事的恶劣影响,给我下了一个罚单,让我签字。

我质问纪总:“我们之间连合同都没有签订,你这个罚单下的很不合理。”

纪总大声说:“只要是进工地干活的分包队伍,必须接受项目上的现场管理。这与签不签合同没有关系。”

我说:“接受工地现场管理没问题,问题是我们的进度款啥时候能付。”

纪总不屑地说:“进度款的事我管不了,我这里只管现场。要进度款,你可以去找甲方!”

我拒绝在罚单上签字。

纪总气狠狠地说:“你不签也行,等工程款下来的时候,我这边直接从中扣除。”

我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很委屈,考虑到他的总包方身份,就没有再理他。我突然觉得纪总这个人心眼怎么会这么小,刚进工地,就给我们穿小鞋。

回到公司,我问秦西庆:“工人堵门的事,你怎么没提前说。如果让甲方知道了,对我们后续工程合同的签订影响很大。”

秦西庆辩解道:“现场的工人都不听我指挥,我也没办法。尤俊达有啥事也不跟我商量,我也管不了他。”

我把尤俊达叫来,狠狠地批评了几句,让他在现场一定要服从秦西庆的指挥。尤俊达似乎很委屈,欲言又止,只是唉声叹气。

事情似乎并没有结束。纪总和监理接二连三地给我打电话,让我加强现场管理,配合总包方的施工。我不以为然,认为纪总是故意找茬。

月底的时候,合同终于签订下来。但总包方的进度款却迟迟未打,原因很多,每一个原因都理由充分,让人无所适从。工人们的情绪越来越大,有的工人见到我就问我借钱,说是没钱吃饭。我只好掏私人腰包给他们解决吃饭问题。

有一天中午,我刚从项目部催款出来,一个工人遇见我,问我是不是老板。我以为他又要借钱。

工人说:“如果你是老板,看在你给我们借钱吃饭的情份上,我就给你说两句心里话。你们的现场管理太混乱,管理人员营私舞弊,吃里扒外,还让我们工人请他们吃饭。我们不请,他们就威胁我们不给发工资,在现场找我们的事。”

我诧异地问:“你说的都是事实?”

工人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说:“我干的工地多了,像你这个工地的管理,太混乱了,管库人员不行。”

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把工人叫到一旁的小吃摊上坐下,给他递了一根烟。

“你能不能说的具体一些。”我问工人。

工人说:“这还用我说嘛,你进了工地看看就啥都明白了,我也不想惹事。你千万别说是我反映的问题。”

工人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下午项目二标还有个招标会要参加,我把工人反映的问题也没当回事,就一心投入到招标文件的制作当中。因为有了一标的经验,二标的投标比预期的要顺利,在投标价格上与一标一致,更何况有甲方的梁工参与评标,不需要我再与总包方费口舌。

投标会刚结束,工地上的纪总就打来电话,说我们的工人又闹事了,把消防施工队的工人打了,带头打人的叫秦西庆,让我赶紧到现场处理。我急匆匆地赶到工地上,见秦西庆领着几个工人,手里拿着铁棍,正在与一群工人对峙。

秦西庆见到我,似乎有了底气,抡起铁棍鼓动着工人动手,被我呵斥住。我让工人们放下手里的家伙,把秦西庆叫到跟前问明情况。

秦西庆似乎很委屈,大声说:“他们先动手欺负我们,把我们的材料当垃圾踩踏坏了,我让他们赔偿,他们还不愿意。”

消防施工队的领班小黄与我之前打过交道,但他并不知道与之冲突的是我的劳务队伍。他也不申辩,只是说:“你们的人厉害的很,没说两句话就要打人,你打一个试试。彭工,你看你们的工人把我们的工人打成啥了。”

小黄拉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工人走到我的面前。秦西庆还要解释,被我制止了。我上前查看了工人的伤情,脸上蹭破了点儿皮,并无大碍。

我把小黄拉到一边,问他想咋办?

小黄说:“还能咋办,你的人把人打了,先向工人赔礼道歉,给工人看病。”

我问谁先动手的。秦西庆指责小黄的工人先动的手。

小黄说:“现场有监控录像,看了就知道谁在撒谎。”

我抬头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摄像头,然后让秦西庆把自己人先带走。我要领着工人去看病,小黄不再说啥。秦西庆又转身回来问小黄要赔偿。

小黄说:“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报警。”

秦西庆不服气,恼怒的情绪瞬间爆发,嚷道:“你报警就报警,我还怕你不成。你不报警就不是人养的。”

小黄也不示弱,拿出电话拨打了110。

我预感到如果警察介入,事情非闹大不行,到时候惊动了甲方,谁也收不了场。

秦西庆似乎并不想罢休,对小黄说:“我在工地干活就没有怕过谁。今天把你不弄死,我就不在这个工地干了。”

我看着秦西庆不可一世的样子,突然有种失控的感觉。眼前的秦西庆是我需要的项目经理吗?他遇事好冲动,说话口无遮拦,处理问题一点儿都不冷静,他不是息事宁人,解决问题,而是表现出巴不得把事情闹大的架势。

我劝不住秦西庆,只能等警察来处理。周大良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好像在看热闹,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我让周大良把秦西庆拉走,秦西庆不依不饶,非要跟小黄争个鱼死网破不可。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我向警察说明情况。

警察问小黄:“你报的案?如果问题不严重,我希望你们双方先协商,争取达成和解。我们这边就不用立案了。”

小黄指着秦西庆说:“他们的人把我们的工人打了,还不依不饶,我不得不报警。”

警察把受伤的工人叫到跟前,问他是否同意调解。

工人说:“向我赔礼道歉,带我去看病,给我支付误工费。如果满足不了我的要求,我就拒绝调解,我哪怕不干活了,也要讨个说法。”

秦西庆上前还想申辩,被警察制止。我让周大良拉着秦西庆先回公司,暂时回避一下。

因为我是公司负责人,警察问我:“是否同意和解。”

我表示同意。警察让我先带着工人去医院看病。鉴于事出有因,他们会调查清楚后给我处理结果。我考虑到后续还有三标的合同没签,为了不影响大局,我决定做出妥协,带工人去看病。警察见协商有果,让我和小黄在笔录上签完字,留了电话后先撤了。

我和小黄一起带着工人去附近的医院看病。经过医生检查,工人只是受了皮外伤,包扎一下,并无大碍,更不用吃药。

从医院出来,我代表公司向工人表达了歉意,并给了他二百元的误工费。小黄和工人都不再说啥。

我回到公司。秦西庆见了我就说:“你还带工人去看病,换作我就不去,工地上都是打出来的,不服气就开打,谁不服就打,不然总被人欺负。”

我劝他说:“我是从工地上干出来的,并不是打出来的。”

秦西庆说:“那是你太善良,我就喜欢在工地干架,只有干架才能不被人欺负。”

我苦笑,继续劝说他道:“都啥年代了,你还抱着过去的思维模式,打架这一套已经不时兴了,打赢了,进法院。打输了,进医院。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要搞清楚形势。”

秦西庆对我的规劝似乎听不进去,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他以前在工地上打架的事。我越发怀疑自己是否用错了人。秦西庆还给我讲了工地上存在的很多问题,让我赶紧处理,特别是尤俊达的问题最多。

我把尤俊达叫回公司了解情况。尤俊达觉得很委屈,并不想多解释,只是告诉我最好到工地现场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别彩云到工地办理结算。商务部高经理把一大堆罚单摆在面前。我看了看,足有一万多元。我把秦西庆叫过来,问他原因。

秦西庆说:“尤俊达不听总包方的指挥,被罚款,谁也没办法。”

我指出了几个罚单存在质疑,为何不申辩就签字。

秦西庆说:“那是监理故意找事,你又不请他们吃饭,他们故意找茬,我也没办法。”

我说:“你明知监理找茬为何不积极协调,可以申辩不签字啊!你代表公司,签了字就表示没有异议,愿意接受处罚。你清楚公司的规章制度,罚单最终还是要落实到工人身上。工人会怎么想。”

秦西庆不再说话,只顾低着头抽烟。

别彩云气不过,与商务部高经理交涉,无果。我拿着罚单去找纪总。

纪总似乎还没有睡醒,满嘴的酒气。他打着哈欠说:“罚单,我都已经落实过了,你说的没错,有些罚单是存在质疑,你们可以申辩啊,但你们并没有申辩,就把字签了,我也没办法。你回去问问你们的现场管理人员。”

我无语,只能默认倒霉,罚单已经上传到网上,要撤销肯定是来不及了。

纪总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说:“你们公司的这个叫秦西庆的人,你最好别让他来工地了,我不喜欢这个人。上次录我的音就是他背着你干的好事。我劝你一句,这人以后会坏你的事。如果你缺人,我可以给你推荐,绝对比他强。你考虑一下。”

我看了纪总一眼,没接他的话,悻悻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我和别彩云从项目部出来,正是午饭时间,看见大批工人从工地上出来吃午饭。

我突然看到了前两天借钱吃饭的工人,赶紧上前打招呼。

工人见了我十分纳闷,问我有啥事。

我笑着说:“你上次给我反映的问题,我想落实一下,你能不能带我去现场看看。”

工人犹豫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我身旁的别彩云,立刻就答应了。

我和别彩云跟着工人到了工地现场。

工人把我们领到库房门口,指着堆积如山的材料说:“你看看库房,材料浪费很大,库房已经堆满了,今天还在进材料,你再看看垃圾堆里,堆满了拆改的材料,浪费太大了,我看着都心疼,我就想知道你们公司的现场管理人员到底是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如果是,这就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严重失职。”

我走进库房,看着四处堆放的材料,问工人道:“你说今天又进材料了?”

工人说:“是啊,我给你们那个尤工长都说了好几次,可他就是不听,还在进材料,不知道啥意思。反正也不花我们的钱,我们也管不上。还有就是,我觉得你们公司管材料的周工有问题,他已经卖了好几车废料了,很多没用过的材料都被当废品给卖了。”

别彩云听了,气不过,破口大骂道:“都是一群吃里扒外的猪,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要报警。”

我劝住别彩云,让她冷静一些,掏出电话打给周大良。

周大良满头大汗、急慌慌地跑过来。我问他:“库房里的材料堆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要进材料。”

周大良支吾半天,回答不上来,气狠狠地走到工人面前,抬腿就踢了工人一脚。工人不说话,闪到一边。

我大声呵斥周大良道:“你干什么?为什么踢工人?你给我先解释一下吧!”

周大良支吾半天说:“都是尤工让我进的,我也不了解库里为啥堆了这么多材料。他要货,我就发货。这个你得问他。”

我打电话把尤俊达叫来。

尤俊达满脸通红,好像是从酒场上赶过来的。他见到我和别彩云,语无伦次,解释不清。我的心很痛,他跟了我几年,竟然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

这时,秦西庆闻讯也赶了过来,他一脸的茫然,装作一无所知。

别彩云破口大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嘛!我和彭工给你们发工资,把工地交给你们,这么信任你们,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们的信任,你们还有良心吗?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周大良赶紧回话说:“别总,您别生气,这都是甲方造成的结果,图纸变更太多,造成了我们材料上无法估量,这点损失不算啥,这么大的工程,材料摊到每一间教室,也没多少。公司应该没啥损失。”

秦西庆也说:“就当损耗了,确实对于这么大的工程来说,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别彩云说:“放屁,那都是我的血汗钱。亏你周大良还是厂家的销售经理,你称职吗?你的职业道德在哪里?如果我发现你们之中有人营私舞弊,我直接报警,让你们进去也尝尝牢饭的滋味。”

我让周大良赶紧盘库,给公司报一份库存明细。

从工地出来,别彩云怒气未消,我想到工地上出的事,总感觉有很多蹊跷。

别彩云建议我先开除了周大良。我说:“还不到时候,我们需要了解实情,掌握实际情况,然后再做决定不迟。即使重新招人,也需要时间。更何况还有一个标没投完,一期工地上生变,对后面的投标工作不力。”

别彩云听了我的话,只好作罢。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在工地打拼多年,从来没遇见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我始终认为,出现问题是个好事,问题早点暴露出来,对以后开工的项目有好处。

我对别彩云说:“事出有因必有妖,我们再等等,看看这个妖还能成什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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