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节 收官
一个月后，工地进入收尾阶段。我们最早进场，也最早退场。调试完设备，我和别彩云一起去总包商务部办理结算手续。商务部经理杨柔丽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她知道我和甲方的关系，对我们说话很客气。
“彭工，你们的合同需要走招标程序，等合同签完才能走付款程序，这个甲方没有给你们说吗？”
我觉得杨柔丽说的有道理，问她：“啥时候走招标程序？啥时候能签合同？啥时候能付工程款？”
杨柔丽说：“这得问甲方，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你们抓紧时间把竣工图纸和资料交上来，资料不全，甲方不给支付工程款。”
“竣工图纸和资料早已经报给了相关部门，我就想知道合同啥时候能签？”我觉得杨柔丽有故意拖延付款时间的嫌疑，再和她纠缠下去已经不会有结果。
杨柔丽一脸的无辜，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避重就轻。我于是去找总包方项目经理程总。程总对我的态度和杨柔丽一样，表示很快就会付款，让我回去等消息。
活干完了，钱拿不到，我们还要垫付工人的工资和设备款。对此，我和别彩云都有些恼火。别彩云要给武从生打电话，被我阻止了。
“武总打电话给甲方的朱总经理，朱总经理再去找罗工，罗工再去找总包方的程总，程总已经给我们答复说快了，结果和现在还不是一样。我们就再耐心等等吧。这个间隙，我们也去跑跑市场，看看有没有其他项目可以做。厂家的授权书已经发了，设备销售业务也要提到日程上来，工厂每个月都有任务，我们也要有所响应。工程项目的周期比较长，家装零售市场利润会更高，而且见效快，这一块业务我们也不能放弃。”
别彩云听了我的话，放下了手机。我知道她对工程项目的周期了解不够，以为干完活就能拿到工程款。事实上，并非如此。有的时候，活干完了，几年拿不到工程款的人大有人在。如果遇到开发商资金断裂、跑路，投入的工程款可能会全部打水漂。我给别彩云耐心地讲工程项目的特点，她的情绪才逐渐平复。她觉得还是放高利贷生意好做，一本万利。但她却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风险，那就是违法。违法是要坐牢的，这个风险她已经经历过了。我相信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想起来周大良，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露面了。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正好在公司附近跑业务。我约他来喝茶，他很快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公司。
我把周大良让到茶桌上，打开一袋刚买的龙井茶准备冲泡。
周大良笑盈盈地看着我，揶揄道：“这么好的茶，用高温冲泡会把茶叶烫烂了，而且把茶叶的内在的本质破坏掉，从而失去了茶叶的原味。彭总把这么贵的茶叶都糟蹋了。”
我赶紧放下热水壶，尴尬地看着周大良。
周大良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姿态，自诩道：“我曾经在杭州的一家500强企业上班。上岗前的培训课里，有一门课讲的就是如何泡茶。当时培训老师讲的就是如何冲泡绿茶。杭州产龙井，他就用龙井茶给我们做示范。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他特别讲到冲泡绿茶就像对待女人一样，一定要温柔，因为绿茶的叶子非常稚嫩，只有温柔以待，才能缓缓激发出茶叶的鲜香，才能令人回味无穷。我当时年轻，所以对这句话印象特别深刻。”
我谦虚地问他：“岗前培训要学习如何泡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所在的这家企业是卖茶叶的吗？”
周大良掏出一根细烟给自己点上，自豪地说：“泡茶是一门学问，南方人做生意从喝茶开始，一壶茶可以喝一天，在喝茶的过程中，生意就谈成了。所以我对茶叶略知一二。”
我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反驳道：“之前我也听说过南方人做生意的秘籍，你说的很对。我们北方人对喝茶不是太讲究，对喝酒情有独钟，在酒桌上把生意也就谈成了。”
周大良说：“做工程项目，茶叶开路，烟酒先行，从头到尾都离不开酒，我现在痛风很严重，都是喝酒喝出来的。所以现在只喝茶，不喝酒。”
我说：“对于如何冲泡绿茶，还请多多指教。”
周大良也不客气，端直拿起热水壶，把沸水倒入一个空着的公道杯里，让水温降到不烫手的程度，再把公道杯里的热水沿着盖碗边缘缓缓地注入茶碗里。盖上茶碗盖，闷上几秒钟后，直接出汤，倒入空茶杯里。我端起茶杯，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在一旁忙碌的别彩云闻到茶香，忍不住从财务室里冲过来，也加入到品茶的行列。
我端着茶杯，静静地品味。
周大良给自己倒了一杯并没有喝，而是侃侃而谈道：“绿茶有上投法，中投法，和下投法。针对叶形大小不一的茶叶，选用的冲泡方法和水温均有区别。我们做项目跑业务的也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上次让我给你介绍一个技术人员，我也打听过了。技术人员一大堆，主要是你对他们的使用要求很重要。只是绘图，还是兼具业务，还是做项目经理。绘图工作，一般的施工员就可以胜任，绘图兼具业务，那就要考虑业务销售能力，现场技术和施工管理，包括业务都要顾及；项目经理则不仅要具备专业资格证书，还要具备安全员C证。所以，我一直想给你介绍一个合适的人员，但这个人不好找。”
别彩云说：“上投法，中投法，下投法，我们都可以试试，只要是龙井茶，我相信，温度掌控好了，哪一种方法都可以冲泡出一壶好茶。招人这件事情倒不是很着急，好茶可遇而不可求，我们在网上也可以试试。”
既然招人的事暂时没有结果，就只能先放放。我们三个一边喝茶，一边聊市场情况。周大良提到了他最近跑业务时遇到了一个老乡，他手里有很多项目，问我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我觉得只要对业务发展有利，多交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见个面也不是个啥坏事，就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