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都不容易
工地开庆功宴,梅监理要奔赴新的项目,钱经理和韩梅都来给他送行。钱经理因为行贿总包方领导被停职后,一直赋闲在家。今天,他和韩梅突然出现在宴会现场,让大家都颇感惊喜。
韩梅挽着钱经理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两个人见到大家都很高兴,问寒问暖。钱经理满面红光,最近赋闲在家里,保养的不错。钱经理见到熟人时,发现对方表露出异样的神情时,总是坦然地解释说:“我没有错,我怕啥,我只是做了一件潜规则里很普遍的事情,我代表公司,所做的事情纯属公司行为,我问心无愧。”
在场的每个人都会向他报以同情和赞许,让他神态自如,神采飞扬。
梁经理和吴熙也围拢过来,热情地与钱经理和韩梅打招呼。
韩梅说:“我俩快结婚了,希望大家来吃我俩的喜糖。”
一旁的梅监理凑过来说:“恭喜你俩步入围城,希望你俩永结同心!虽然我此刻的心情有些酸楚,但我是真心祝福你俩。”
梁经理说:“梅监理,我和吴熙也将步入围城,你不祝福我俩吗?”
梅监理说:“祝福当然要祝福,但你俩步入的围城和钱经理与韩梅步入的不是一个围城。”
众人疑惑,竖起耳朵听梅监理高谈阔论。
梅监理说:“我也祝福你俩步入围城,希望你俩白头偕老!”
钱经理问:“有何不同?”
梅监理说:“我这人说话直,说的不对的地方,你不要往心里去。”
梁经理说:“梅监理啥时候说话磨磨唧唧的了,赶紧说。”
梅监理说:“你俩是头婚,钱经理和韩梅是二婚。这是根本区别。下面的话我就不能说了。虽然二婚和头婚都是婚,但性质不一样,婚的结果也不一样。头婚,白头偕老难;二婚,永结同心难。这也是我送给你们两对新人不同祝福的原因。”
吴熙说:“梅工说的这是啥话嘛,我就不爱听。我俩肯定能白头偕老,你看我家梁同志头发早都白了。”
梁经理看着吴熙,会心地笑了。
钱经理对韩梅说:“我俩明天就去染头发去,染成红色,跟心的颜色一样。”
梅监理竖起大拇指说:“你俩如果染成红头发,我算服了!”
众人哄笑。
庆功宴开的简短而热烈,我分包的机电安装工程项目受到了甲方和总包方的表彰。我接下来的主要工作是催款。总包方还有几十万的尾款一直拖欠没有支付。眼看着快过年了,工人们要回家过年。
回到陕南老家的我每天给钱经理打电话,问他付款情况。他虽然被停职,不再负责这个项目了,但他因为曾经是经手人,所以我还必须要找他协调。我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以各种借口应付,比如说,过两天吧,项目部正在与甲方结算,结算款下来就给你付,再耐心等两天。或者说,甲方正在审计,审计结果一出来,就给你支付,你给工人解释一下,不要急。或者说,甲方已经开始走付款流程了,你再等等。总之,项目部一直没款付,工人们也是天天催我。我也只能把钱经理的电话录音放给他们听。起初的时候,工人们还听我解释,后来就不听我解释了,电话里面说啥难听话的都有。我只能忍气吞声,没办法,干了工程项目,就要面对这样的结果。
春节前几天,我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便从陕南老家约了几个工人一起赶到项目部。此时的项目部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一个负责收尾工作的班长。他非常理解同情我们的遭遇,给我了一个非常好的建议,让我去劳动监察大队投诉。我想了想觉得不妥,因为这样做就彻底斩断了与甲方和总包方的情面,以后再想揽他们的活就难了。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是不会走这一步的。可是,工人们不管这些,拉起一块横幅,把项目部的大门堵了,不让车辆进出,谁出面协调都无果。工人们的诉求很简单,要么给钱,要么去劳动监察大队讨薪。我没办法只能给钱经理打电话说明情况,钱经理一听工人要去劳动监察大队,赶紧驱车赶了过来。
钱经理来到项目部,先领着我和工人们去吃午饭,然后给项目经理打电话说明情况,项目经理也担心我们去劳动监察大队讨薪,万一造成一定后果,谁也承担不起。更何况,钱经理他们公司接下来还要承包甲方的工程项目,如果工人讨薪的事情让甲方知道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特别是今年,政府三令五申发文强调严禁拖欠农民工工资,否则将拖欠企业拉入黑名单。
项目部经理出面后,以他个人名义想办法筹措了十万元现金交给我,让我和工人先回家过年,关于后续欠款,项目部过完年后会想办法尽快支付。我把十万元发给工人们,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让工人知道了项目上的困难,缓解了我和工人之间的矛盾。打发走工人,已经快大年三十了,钱经理让我去他家里坐坐,他说梅监理在新开工的项目部上班,还没有放假,晚上约上他一起吃个饭。我不急着回陕南的家,就答应了他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