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很机灵
吃完饭，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想着钱经理在饭桌上提起的甲方计划招标的事，辗转反侧。我要不要提前找甲方牛总经理说说，让我也参与一下。眼前的项目工程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完工了，后面的项目还没有着落。眼看着中秋节快到了，我决定去拜访一下甲方的牛总经理。在去拜访牛总经理之前，我给发小先打了一个电话，表达了想参与新项目投标的想法。发小很支持我，让我直接找牛总经理先谈，如果有必要，他再给牛总经理打招呼。发小把牛总经理家的地址发给了我。
牛总经理的家位于城南家园，是一处高级住宅小区。我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盒月饼，两瓶茅台，两条软中华香烟和一盒明前绿茶，四样礼品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我第一次上领导家的门，心里充满忐忑。
按照发小发给我的门牌号，我找到了牛总经理的家门。牛总经理不在家，他的爱人开的门。我自报家门，放下礼品。牛总经理的爱人说啥也不收。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她才勉强收下。还没等我回到项目上，牛总经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让我明天去他的办公室见面。
第二天上午，飞检单位来到工地检查。为了安全起见，我让工人全部停工，放假一天，避免工人在施工过程中出现违规行为，让飞检人员在现场抓个现行。安排好工地的工作，我直奔两公里外的甲方牛总经理的办公室。
牛总经理正在开会，办公室外的接待室里坐满了前来洽谈业务的客户。甲方的机电设备及安装企业资格预审招标工作近期将要开始，各路神仙闻讯而来，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牛总经理开完会后让助理按照先后顺序安排前来洽谈的客户走进他的办公室。我因为到的晚，所以等轮到我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牛总经理见到我非常客气，询问了工地施工进度和付款情况，我如实做了汇报。牛总经理听完我的汇报后若有所思，他对工程进度款支付迟缓的情况做了解释，让我再坚持几天。我提出了想参与新项目机电设备供应及安装的资格预审投标活动。
牛总经理起身关上门说：“目前资格预审报名工作已经开始，如果你想参与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新项目是EPC总承包项目，招投标工作将由总包方负责，我可以把你推荐给总包方，但对于总包方的招标工作，我们甲方不方便插手干预，只能你自己去谈。”
我说：“这个没问题，只要资格预审投标活动能中标，到了总包方就靠我自己的实力和价格了。”
牛总经理说：“你既然有这个思想准备那就好办，领导给我打过招呼，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你先投标入围，入围后再说下一步。这个项目是市级重点项目，业主对企业产品和施工质量要求较高，不知你的产品咋样？”
我起身把事先准备好的公司资质文件和企业业绩概况文件递到牛总经理的手里。他翻了翻文件，然后拿起座机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成本部的梁经理推门进来，我急忙站起身与他握手。梁经理见了我，愣了一下，经过我的自我介绍，他才想起了我。牛总经理把我的情况给梁经理简要说明了一番。
梁经理说：“领导既然吩咐了，我照办就是，机电设备和安装公司已经来了好几家，都是关系户介绍来的，有政府介绍的，有总包单位介绍的，还有上级领导介绍的。总之，都有来头。我这边肯定会严格按照公司资格预审流程进行审核。”
我说：“我们公司重在参与，一定凭自身的实力来投标，感谢领导给这样的机会。”
梁经理说：“那就好，只要产品质量好，我们肯定择优录用，然后推荐给总包方。至于总包方用不用你们的设备，我就不能保证了。”
我认真地听着梁经理的讲话，眼睛却盯着他鬓角的稀疏白发，心里想着成本核算工作的不易。
梁经理说完，看着牛总经理。
我赶紧说：“梁经理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全力以赴，争取入围。”
牛总经理说：“梁经理把情况已经讲清楚了，我就不啰嗦了，你去准备吧，如果可以，你把设备样品搬过来测试一下，这样我们大家心里好有个底。货比三家，这个程序还是要走的。彭工，你看呢？”
我说：“没问题，我这就回去准备。”
牛总经理把我的商务文件递给梁经理。
梁经理接过文件对我说：“这个我下来看，你回去准备一下，先把样品设备送过来，我们测试完设备再说。”
牛总经理把我送到电梯口，悄声对我说：“我下来给梁经理再叮嘱一下，你直接找他对接，有啥困难来找我。”
我谢过牛总经理后回到了项目部工地，听工地的楼长说，上午的飞检检查出很多问题，项目部经理正召集各部门经理在会议室开会，商量整改方案。我看到送快餐的小伙子提着两大包工作盒饭急匆匆地送进了会议室。
下午，上班的时候，钱经理耷拉着脑袋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我赶紧起身给他倒水，悄声问：“没事吧，我听说工地飞检，查出了很多的问题。”
钱经理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香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钱经理狠狠地抽了两口，然后骂道：“都是些蠢猪，蠢猪！飞检人员在现场，还不知道停工，明目张胆地违章，就是做贼，也要有个做贼的样子，对得起你身上的这身皮！把赃物都偷出来了，还放在人家大门口让主家发现，这不是弱智是什么？”
我把茶水杯端起来递到他手里说：“钱经理，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气大伤身。”
钱经理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说：“飞检查出的问题很多，让人触目惊心，我都为项目部的领导脸红，每天都强调的问题，结果还是反复犯错，还当着人家飞检人员的面出错，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我问：“到底怎么了，你说说看。”
钱经理说：“问题一大堆，不过跟你没关系。”
我说：“我担心施工作业时出问题，今天给工人放假了。”
钱经理说：“每个分包都能像你这样灵醒，还会有问题吗？即使飞检天天检，我也不担心。”
我笑着说：“如果天天飞检，工人还不都得喝西北风去了。我也不可能每天都停工吧。”
“呵呵，也是。我都快气糊涂了。”钱经理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我说：“好了，消消气，你说说到底出啥问题了，让我听听，也受受教育。”
钱经理说：“分包商都像你这样会干活，我就轻松了！飞检人员提出的主要问题有：外架没有随施工层跟进，外架及脚手板上垃圾未清理干净，外架作业层脚手板没有满铺，高处作业未系安全带，安全网破损、安装不到位，浇筑混凝土前模板内垃圾未清理干净，一二级电箱巡查记录未跟进，电箱未接地，楼板预埋线管间距小于2公分，钢筋缺扣、没有满绑，梁缺少起步箍筋，箍筋间距过大、数量不够，主次梁交接处未设加密箍筋，还有墙柱铝膜底部防漏浆措施不到位，铝膜插销数量不够，消防通风管道安装吊恰间距不规范，外墙保温材料厚度不达标，还有就是工程资料不齐全，表格使用混乱等等。气死我了！这些都是周安全例会上反复强调的问题，结果还是反复出错。对了，还有进场工人没做安全教育就擅自上岗，至于不戴安全帽，施工现场抽烟都是小事，飞检人员都不愿意提及。”
我说：“很多都是土建上的问题，与你安装部门关系不大。”
钱经理说：“巴掌打在土建上，痛在我们管理人员身上。还有安全部，就知道罚款，结果款单一大堆，收效甚微，都是一群无脑的猪！”
我说：“我对安全部也有意见，底层工人觉悟低、悟性差，罚款是手段，不能是目的。而且罚款数额很随意，工人意见很大。”
钱经理说：“你是没参加会议，飞检人员的发言说的很难听，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说：“问题出来了，想办法解决吧。把飞检人员赶紧安抚一下，千万不要反映到甲方那里。”
钱经理说：“我只能把安装上出现的问题解决，土建上的问题管不了。这个项目前期就管理不到位，现在只能补漏洞，项目管理人员严重短缺，从劳务公司招聘的年轻娃缺乏管理经验，能不出问题才怪呢！”
我说：“出不出问题都要吃饭，你们中午都没有休息，估计累坏了，晚上我带你去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
钱经理点点头，站起身说：“下来再说吧，我赶紧去找手下的工长商量整改方案，让飞检人员手下留情。”
看着钱经理匆忙离去的背影，我暗自庆幸自己的英明决策，不管谁来检查，停工是上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