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宫的第二日,可谓是极其热闹。
所有人都知晓大臣们尚在路上,姬杉这个王上自然也不用上朝这件事儿。
于是一个个都是一大清早,不约而同地过来向她问安。
这样一来,姬杉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直接在湖上设宴,一边吃着饭,一边赏赏美景,看看歌舞也不错。
不过这宴席刚一开始,陆染之便迫不及待起身。
“陛下,侍身这段日子新学了一曲舞,可否赏侍身为您献舞一曲?”
他明显察觉出来陛下对自己怕是有些腻了,来的频次也越来越低,这才又想故技重施,来博得宠爱。
“自然,你下去换衣服吧。”姬杉本也没有不许的道理,于是欣然应允。
“侍身不用换衣,便是眼下这套衣服即可为陛下起舞。”陆染之娇媚一笑,如此说道。
要知道,他今日穿的衣裳可是曲裾,一般连走路都迈不大步子的。
“行。”姬杉倒要看看穿着这么一身箍着腿的衣服,他要如何起舞。
不过陆染之真的跳起来的时候,姬杉是有些失望了。
他这次竟然是一曲十分中规中矩的舞蹈,并不似上次一样大张大合,动不动就春光乍泄的“媚舞”。
只是没想到的是,随着曲子到达了高潮点,陆染之竟然从宽袖中甩出了两条水袖。
水袖在空中挽了个花后,顺势便落在了姬杉桌前。
姬杉来了些兴致。
陆染之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娇俏一笑,在姬杉眼前,手臂驱动,转动着那两条水袖,而后重新收回自己手中握住。
之后便是梅开二度。
等到陆染之扭动着纤细腰肢,身子翻滚了一次又一次,水袖也在姬杉眼前飞舞过三次后,她直接伸手拽住那支来回作乱,像水蛇一般的长袖。
而后一点一点朝着自己的方向往内拉着。
陆染之的目的也不过如此,于是顺势被拽着向前走去。
当然,身形还保持着妩媚。
直至移到桌前,他伸出那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撑在案面上。
此时陆染之与姬杉之间的距离不过毫厘。
江照白见到此情此景将茶杯攥得吱吱作响,却别无办法。
“这便是你新学的舞了?”姬杉手上的力没有松开,问道。
“回陛下的话,自然是的,您可还喜欢?”他眼眸中漫着媚意。
“哈哈。”姬杉大笑两声,“当然。”
说罢她却将手中的水袖扔回陆染之怀中。
“下去等孤重重赏你。”
陆染之当然不会平淡地接过,而是似乎被附着在水袖上的力击中,踉踉跄跄后退着,这才跪在地上行礼。
只不过那水袖在他身侧铺开,就像是被一圈荷花围着一样。
好不美丽翩然。
“侍身谢过陛下。”陆染之柔声说道,而后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江照白此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只是盯着杯子思绪翻涌。
“陆少使这舞跳得果真极好,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温昀体面地夸赞了一句,而后便问道,“陛下,可让舞卿进来献舞了?”
“善,让他们过来吧。”姬杉喝了一口酒,如此说道。
于是舞卿们鱼贯而入,在亭中央随风舞动着。
江照白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
上次在温昀面前点出了陆染之模仿他的事情,本以为温昀会想点法子,悄无声息地让陆染之吃点苦头。
结果却是石沉大海,真真成了悄无声息。
也不知道温昀怎么想的,就这样当作无事发生了不成?
江照白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看来这种事情非要他自己亲自来才行。
自舞卿开始起舞后,温昀总觉得左边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而每次回头就看到江照白的眼神就一直游离在他和陆染之之间。
他觉得别扭极了,再三忍耐之后见江照白还是没有丝毫收敛,终是忍不住问道:“江少使为何一直盯着本殿看?”
姬杉闻言也看向了江照白。
“啊。”他脸上顿时涌出了无措的神情,“侍身不是有意的,只是一不小心想入迷了而已,请殿下恕罪。”
“既是无心,自然无妨。”
“……”听到温昀这么说,江照白这下是真的无措了。
怎么连问一句他“想什么想入迷了”都不问呢?!
这让这出戏可怎么唱下去啊!
“你盯着君后想什么能想到走了神儿?”好在姬杉是好奇问了一句,才不至于让江照白的心思白费。
“回您的话,只是今日才突然发现,似乎陆少使同君后殿下长得有些相似呢,以前侍身从未发现,这才免不得多看了几眼,谁知道惊扰了殿下。”
陆染之心中顿时一阵咯噔。
他早就发觉江照白一直憋着坏想要陷害自己。
自从上次江照白当着君后的面影射他学着君后的样子穿衣后,陆染之就再也没有在穿着上做文章了。
反而转移到了妆容和搭配之上,可谁知道又被江照白指了出来。
这次还是当着陛下的面儿……
陆染之倒不怕姬杉会责罚他什么,总之是长得像罢了,毕竟世上像的人那么多。
他只是怕上次余波未平,这次又在宴席上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君后会开始搓磨他。
他位份低下,羽翼未丰,是万万不敢和君后殿下对上的。
不过短短几秒,陆染之心中便闪过了无数念头与说辞。
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可惜手心已是冷汗密布。
“是吗?”姬杉听到这些,微微挑眉,看向陆染之说道,“你离近些给孤仔细瞧瞧。”
“诺。”他佯装淡定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跪在一旁。
于是姬杉毫不客气地捏住陆染之的下巴,睨着他看了半晌。
又时不时转头瞧了几眼温昀的脸。
“确实有些相似。”姬杉下了结论,“孤先前竟然从未察觉。”
这下温昀脸上的笑险些是挂不住了。
尤其是到目前为止,姬杉依旧掐着陆染之的下巴未松开。
结合着那句“有些相似”,温昀简直像是吞了黄连一般。
他不明白陆染之为何要靠学着他的穿着打扮来获宠呢?
一般来说,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温昀很少愿意耍心机给君侍使绊子。
他不想做,更不屑做。
但这次温昀不想忍了。
“许是妆容的缘故吧,臣侍瞧着陆少使的妆容似乎同臣侍十分相似。”
“妆容?”姬杉又是瞧了几眼陆染之,仍看不太出来其中的奥妙。
“陛下,听君后殿下这么一说,侍身也觉得似乎是这样的。”
宁子瑜察言观色了许久,终于也是掺和进来道,“陆少使本是微微上扬的眼尾,但是今日的妆却化了下垂眼角,又着重描绘了眼头,这样看起来便同君后殿下的眼睛颇为相似了。”
君后显然是想借此事打击一下陆染之,他帮了君后总归能落些好处。
如今宁子瑜俨然成了最不受宠的那个,总得为自己以后做打算。
“嗯,确实是眼睛像。”姬杉笑着说道。
可陆染之分明觉得她这笑中带着些冷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谁给你化的妆?”姬杉拍了两下他的脸颊,似笑非笑地问道。
“回……回陛下的话,是侍身的贴身侍从化的。”陆染之总觉得事态发展有些不对,颤抖着声音说道。
“回陛下的话,是奴才化的,奴才也是因为都城流行这样的眼睛画法,这才学着给少使化上的。”侍从见状连忙跪下。
“是吗?那可当真是凑巧了。”姬杉放下手掌,坐直了身子,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