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醒酒汤。”
顾知年进来时,姬杉还在读着手中的最后一份卷宗,他行礼后只是轻轻走到她身前,将汤碗放置案几之上。
“你困了吗?”姬杉抬头看了他一眼。
“还好。”见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关心自己,顾知年眼中都裹满了爱意,“臣侍每日休息很足。”
“嗯。”姬杉听罢点了点头,“先坐吧”
“陛下,夜深了,您当心身子。”顾知年看她没有拿起汤碗,于是又将之捧起,端至姬杉眼前,“汤。”
虽然酒劲儿都过去了,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喝汤的必要了。
但顾知年态度如此诚恳,姬杉倒也不想拂他的意,于是就着那双白皙透亮的手便一饮而尽。
烛影摇曳,映在顾知年面部轮廓处,消磨了棱角。
他眼中又是这般柔和,连带着冷傲的脸庞都变得乖顺了。
“孤觉得,你最近又好看了不少。”姬杉蜷起手掌,用手背贴了贴他面中光洁肌肤。
顾知年本就是倾国倾城之姿,但先前由于身子不好,唇色总是苍白,就算是涂了口脂也总是给人脆弱之感。
如今那病怏怏之气消散了不少,尽管他依旧是这样清瘦冷然之美,但心境开阔,清贵的气质也更上一层楼。
这张脸相较于之前,更能让人魂牵梦萦了。
“是吗?”顾知年听罢心中暗自欢喜,下意识也用手背碰了碰脸颊。
“自然是的。”
姬杉只觉得顾知年容色倾世,如今连性子也是极佳且惹人怜爱的。
顾知年微微低下脑袋,却还是让人捕捉到了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坐着等孤一会儿吧,孤看完这些,便同你就寝。”她瞧着他说着,也是牵起嘴角。
又大约过了半刻钟,姬杉终于合上卷宗,回到寝殿准备就寝。
她当时让顾知年留下,确实是想让他今夜侍寝的。
然而没想到一谈事情就谈到了这么晚。
姬杉现在倒是有点兴致缺缺。
可顾知年心思敏感又脆弱,这么晚了把人打发走的话……
坦白来讲,她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顾知年那双狭长乌黑清澈的眸子,熠熠生辉时让人爱不释手,可黯淡无光时,倒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然而顾知年却不知道姬杉心中所想,一入寝殿只是轻车熟路地为她更衣。
跟在她身边长了,也是会服侍人了的。
顾知年轻轻为坐在床上的人用水和毛巾清理面容,末了他把毛巾放回铜盆里,又依照惯例起身一件一件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却没想到姬杉只是抬眼瞧着他的动作,却说:“寝衣便穿着吧,孤今日乏了,直接就寝吧。”
顾知年这下确实是完全没预料到,一时间怔在原地。
姬杉见他不动,于是攥着他的手腕将人直接拖到床上。
“安然,熄灯。”她冲着外面吩咐道。
她睡觉一向是喜欢漆黑一片的感觉的。
烛火被尽数熄灭,寝殿内伸手不见五指。
顾知年这下知道陛下说的是真的了。
毕竟……她从来不喜欢在黑暗中同他欢好的……
因为陛下总是喜欢在情到浓时,掰着他的脸欣赏许久。
直到…潮落之时,方肯罢休。
姬杉气息逐渐均匀平稳,但顾知年躺在她身边却迟迟无法入睡。
便偷偷侧过身子,细细用眼睛描摹起她的睡颜。
此时瞳孔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倒是能看清楚模糊轮廓了。
若是旁人被传召过来,却未能承蒙君恩,可能心中会有些失落的。
但顾知年完全不会。
他本来性子冷淡,对这种事情也没有多少感觉。
虽然每次承宠,他都很开心,但这份开心的来源却是心灵而不是肉体。
所有的满足和快感,都来源于姬杉幸他时,他是在被所爱之人需要及占有的。
顾知年不热衷于杏爱,却沉溺于姬杉的温暖气息。
就像现在这样。
这样想着,他藏在被褥中的指尖悄悄勾住了她的手。
他渴望心爱之人的牵手、相拥和接吻。
但姬杉也只是在顾知年落水那一日抱着他安慰过一次,其余时候便是在床上敦伦之时有过。
至于牵手和接吻,他却未得到过,也只敢在深夜中偷偷满足一下自己的心愿。
*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靳阳侯世女傅怀珏平陈梓熙作乱有功,故封为中大夫,钦此。”
“此次平乱,有傅中大夫在前,温太傅在后,皆是有功之臣。然既已官拜太傅,孤也不知道该赏你什么好了,不知太傅想要什么,孤一定允你。”
等安若念完了事先准备好的一道道圣旨后,姬杉这才冲着温太傅问道。
“这些都是为人臣者应当做的,臣不敢踞功,自然也别无所求,臣之心愿唯有为陛下铲恶锄奸,让大周日益强盛,仅此而已。”温太傅当即跪下回话。
“难得太傅有此心,但孤一向赏罚分明,既然太傅无所求,孤便封你的长女温庭暄为上尹吧。”
“臣替小女谢过陛下。”
“太傅起来吧。”姬杉赏完了,之后自然是要罚的,“徐廷尉。”
“臣在。”徐墨忙出列。
“陈梓熙审问得如何。”
“回陛下的话,臣连夜提审逆臣,严刑拷打之下,她除了对于无召聚集兵马一罪供认不讳外,也承认了与珧郡郡大夫内外勾结,意图谋利。”
“别的没有了?”姬杉对这避重就轻的两点供述并不满意。
“臣无能,暂时只有这些。”徐墨认错倒是很快,“臣下去之后定会继续审问那陈梓熙。”
“嗯,孤昨日刚收到珧郡密报,左庶长也已成功平定姬熹之乱,不日回京,届时你可要好好审问审问陈梓熙和姬熹之间的关系。”姬杉神色不变,说出的话却能惊起波涛一片。
“陛下您的意思是……逆贼姬熹藏在珧郡?那珧郡一事…?”翟将军连忙站了出来,问道。
“便是姬熹所为。”
“这…恒阳伊身上流着大周王室血脉,怎敢做这种残害百姓之事?!”同为姬姓的右庶长姬和玉已是满脸怒火。
“孤也不敢相信她会如此行事,简直不配为我姬氏之人。”
姬和玉这话是说到了姬杉心坎儿上。
“孤已决意剥夺姬熹姓氏,赐虺姓,将此等辱没姬家血脉之人逐出宗祠!”
“陛下,姬熹虽……”孙宗正觉得姬熹毕竟是先王血脉,于是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