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栎自到了珧郡,几乎日日会上书姬杉汇报情况。
为了避嫌,姬杉给珧郡郡大夫的死期定在了关栎到达珧郡的前一天。
当然,这件事也在关栎的加急密报中有所体现。
但姬杉只说应是姬熹狗急跳墙,痛下杀手,郡大夫死得可惜,死得可怜。
但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丢失百姓以及追捕姬熹,暂且不要在此事上耗费人力精力,她会另派人去查。
关栎也便听话的不再管此事。
郡大夫的死其实在珧郡官员世家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但这一切波动,都在关栎带着兵马入城门的那一刻瞒在了暗中。
若说关栎一来,最着急的人定然是姬熹无疑。
她又开始了在屋内胡乱跺脚的无头苍蝇行径。
王臻看着她这个样子,实在心累,一时之间都不想再说话了。
“姑母,你说姬杉不会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吧?”
“不好说。”王臻现下也不敢确认了。
“那该怎么办啊?姑母,我们现在可不能坐以待毙了!”
“殿下说得极是。”王臻好不容易赞同了一次她的话。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全都是之前那次暗杀坏了事儿,怕不是姬杉已经顺藤摸瓜查到了什么。
可偏偏姬熹的脾气……她若是想以这件事情教训她一二,少不了要一番暴怒,反而适得其反。
王臻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山下建成的东西令她们不能下决心弃之,如今被架在这里,进退维谷。
“殿下,那些东西已经造出一半了,眼下我们只能殊死一搏,拼一拼能不能占山为王了。”
“好好好,本殿全听姑母的,您快去安排吧!”姬熹已是满脸焦躁,急不可耐。
*
今日关栎传到王宫的密信,比旁的时候多了两页。
这多出来的第一页,是说她和李轲终于是决定开山搜查。
第二页,却是一片空白。
姬杉点了点那张黄纸,而后将手边的茶水尽数泼在了纸上。
不消片刻,上面的墨迹便显露出来。
叛贼已露端倪,臣已部署好一切,只待瓮中捉鳖。
“再探,再报,加大力度。”姬杉笔墨一挥,寥寥几字便写好了回信。
她最后不忘补充一句,要抓活的。
姬熹断不能死得悄无声息,合该“轰轰烈烈”才是。
姬杉倒要看看,等有了姬熹这个前车之鉴,日后谁还敢造她的反。
“陛下。”安若看她停了笔,于是轻声走到跟前,“昭阳殿那边传了话过来,问您晚膳想吃什么。”
“什么时辰了?”姬杉头也没抬便问道。
“回陛下,申时二刻了。”
“哦,让良君不用备孤的晚膳了,孤晚些过去。”
不过说是这样说,她也没晚太多。
傅怀晏用完膳后,一只小兔子都还没雕好,姬杉便过来了。
“怎么还做起手工来了?”她走得快,傅怀晏都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活计,眼前就多了个人影。
“这些天御花园都被我逛遍了,闲来无事,雕着玩。”他说着将木雕在姬杉眼前扬了扬,“表姐,好看吗?”
“蛮可爱的。”姬杉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兔子,不由暗叹一句傅怀晏的手确实很巧。
“我果然还是这样心灵手巧~”他听完这句夸赞,黑润润的眼眸亮到极致的同时,还不忘大言不惭地自夸一句。
姬杉实在是受不了傅怀晏这个说话逻辑了,不免扶额。
不过由于昨晚她刚吃过大肉,明天温昀的母父又要入宫,今夜倒是没弄到太晚。
于是精力颇为旺盛的傅怀晏一大早便在姬杉怀中蹭来蹭去,好不安分。
“表姐,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呀?”他一边服侍着姬杉穿衣,一边大眼睛扑闪扑闪地问着。
“孤想来的时候自然便来了。”姬杉摸了摸他的脑袋,敷衍道。
“好吧。”傅怀晏肯定是不满足于这个答案的,但又没什么办法,只好抱住她的腰,像只树袋熊一般撒娇道,“那表姐不要太久不来哦。”
“好好好。”姬杉真是服了他这个性格了。
她也实在不知该说傅缨太会养儿子还是太不会养了。
*
温昀的母父和姐姐是巳时末端接近午时才到的王宫。
怕有自己在,她们一家子不自在,于是姬杉并没有立刻去椒房殿。
而是估摸着她们该说的贴己话也该说完了,这才姗姗来迟。
温太傅携家眷熟练地俯身,“臣叩见陛下。”
姬杉也娴熟地一手握住温昀,一手捞起温太傅,“不必多礼。”
一套行礼问安的流程下来,温家三人终于又坐下了。
姬杉这才注意到温昀和温主君的眼眶子都有点红红的。
一看就是哭过。
但碍于人多,她也不好过问,只能暂且当没看见。
姬杉毕竟是王上,她这一来,殿内温馨的气氛难免有了些变化。
温太傅和温庭暄还好,温主君却是拘谨得厉害,全程就没有夹几口菜。
这一顿饭吃得颇累,温家大约是家教森严,繁文缛节奇多,吃上一口都要说上一堆话,姬杉都难得觉得王宫内的珍馐美馔吃着有些不香不臭的了。
*
“哎呦,可是把我紧张坏了。”温主君离开王宫,坐上轿子才是松了一口长气。
“方才陛下没来之时,你一直拉着昀儿问陛下会不会过来,这一过来你倒是连筷子都不敢动了。”温太傅默默吐槽了一句。
“我紧张归紧张,陛下来了才是好的,若是不来,晚上我可该睡不着觉了。”温主君呵呵笑了。
“虽说这外头总传陛下如何如何宠爱昀儿,但我不亲眼看一看,总是不放心的。”
“陛下当太女时你又不是没见过。”
“太女和王上之间的差距,可是比渭水还宽呢。”
“夫道人家,净会瞎比喻。”温太傅没忍住哼了一声,又道,“不过这下你总算放心了?日后可别在我耳朵旁边念叨了。”
“陛下待昀儿好,重视昀儿,我自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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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什么?怎么还惹得我家阿昀哭鼻子了。”
一送走温家三人,姬杉转头便捧住温昀的脸细细看了一圈。
“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好久没见姐姐了,父亲又说了好多过心的话,这才……”
他本来是没想哭的,虽然跟温太傅许久没见,但本来年少时就甚少陪伴在一起。
而孕期温主君来看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实在没什么好哭的。
结果温主君偏偏说起了他和姐姐小时候的事情。
怀孕之人本就心思敏感,多愁善感,这一想起来,便是哭了。
不过温昀听完之后更是盼望着自己幸运,能够像父亲一样,为姬杉生个王女再生一个帝卿才好。
如此方能算得上是双全了。
“孤瞧着都哭成小金鱼了。”姬杉倒是不乐意的很,“下次再来孤可要吩咐轻水有点眼力见,一说些伤感的便赶紧给你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