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倒是没想到,丞相大人这样重规矩的人,也会有失礼的一日。”姬杉看着二人渐渐走远,语气如常地说道。
“臣……”萧念安尚未从陛下在傅怀晏和他之间选择了自己的惊喜中缓过来,突然被这么一问,心中难免一惊。
“下回注意点,把你那股子劲儿收敛些,孤可不想有朝一日听到有人议论孤有磨镜之好。”
“诺,臣遵旨。”他今日是有些心急了。
见萧念安乖顺,姬杉也没打算再就着这事儿说下去,只道:“先回宣室殿吧,丞相可以同孤好好说说你的要事了。”
她语气中暧昧非常。
再无了旁人,萧念安这下终于是不用控制自己的笑意,眸中宛如一汪春水。
“诺。”他声音微颤,似是激动喜悦而至。
*
傅怀晏的动作倒是快。
姬杉和萧念安前脚刚到宣室殿,流枫便端着两碟糕点送了过来。
“他这是又多做了一份?”姬杉这分量十足的满满两碟,问道。
“回禀陛下,殿下说本来是想着若是请您时见到了君后殿下,还可以给君后殿下也送一份,便多做了一些,如今也正好能让您同萧大人一同品尝。”
“他倒是有心,谁都不落下。”姬杉轻轻笑道,“好了,孤知道了,下去吧。”
她说着捏了一块放入自己口中。
椒盐味为主,略带甜意,饼皮酥软,傅怀晏的手艺着实不错。
“怀晏特意给你也送了一份,丞相不尝尝?”
萧念安听罢只得勉强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确实很好吃。
就算昧着良心,他也说不出来难吃的话。
只是这样一来,他心中更显酸涩。
陛下身边的君侍,都会许多能勾引人的手段。
偏偏自己,什么能讨女人欢心的都不会,似乎连服侍人,都不算是会的。
“糕点容易口干,臣为您斟茶。”萧念安不甘示弱,起身拿过一旁的茶壶,抚着袖子仔细为姬杉倒满茶杯。
姬杉吃了几块,又喝了三杯茶,肚子里的缝隙也被填满了,于是便将碟子推至一边。
萧念安见状又从袖中掏出手帕,“容臣为您净手。”
姬杉看向他的表情活像见了鬼,“萧念安,你这壳子没变,莫不是换了个里子?”
如同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怪诡异的。
不过她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陛下先前说臣不会服侍人,但臣觉得,臣肯定是会的。”萧念安捧起姬杉的手,垂眸细细地为她擦着指尖的残渣。
姬杉指尖是带着薄茧的,她每日要批许多奏折,那茧要比旁人明显许多。
“你会不会服侍人,不是给孤擦个手孤便能知道的。”她玩味地勾了勾笑。
“诺,臣明白的。”萧念安看着她,目光慢慢灼热起来。
“天气热了,走了那么久丞相也定是出汗了,先去沐浴吧。”姬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这未央宫是她的地盘,萧念安在这里沐浴是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至于留宿一夜……
姬杉先前也有过召大臣来彻夜长谈的情况,偶尔一次,也不会惹人生疑。
左右,她也不会让此事变得频繁的。
这次只是破例。
萧念安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她,实在是磨人。
*
因为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所以上朝之前,萧念安便已经仔细清理过了。
如今只是出了薄薄一层汗,稍微一洗,也便干净了。
于是他没过两刻钟便穿着姬杉命人准备好的衣衫,来到了寝殿。
“臣叩见陛下。”
哪怕衣料轻薄且拖地,萧念安仍旧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以前觉得他一板一眼烦人得厉害,眼下姬杉倒是觉得这样的性子也有这样的可爱之处。
总之在床上,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萧念安一向只读圣贤书,不屑于看春宫图那些污秽之物,哪怕至今也未瞧过一眼。
所幸他学习能力极强,尽管只与姬杉有过那么一次,现在却也会举一反三了。
“唉,丞相平日里这张满口孔孟之道的嘴,如今怎么也开始吐出些污言秽语了。”
“孔孟之道并未灭人欲。”萧念安在一声声口申口今中,勉强吐出了这一句话。
他脑袋无力地垂下,长发混杂着汗水,一双修长的腿被姬杉牢牢压住。
一点都没了高风亮节的丞相模样,只是任她亵玩着。
“是这样吗?可惜孤不曾钻研过孔孟,不了解这些啊。”姬杉依旧恶趣味满满,用言语刺激着他。
“不过就算如此,孤也知道,应当没有哪个学派,会教为人臣者如此行事吧。”她一边轻拢慢撚抹复挑,一边又问道,“你说是吧,萧丞相。”
“嗯……没人教过,大家不会教这些的。”萧念安呼吸极为不均,却仍旧回应着。
“那是谁教的你这些呢?”
“是臣自己……臣只是在遵循心之所向,而行事。”他感觉自己口齿已经不清晰了,“臣爱慕您至极…所以便会如此行事…”
“这一点,孤倒是知晓。”姬杉擦了擦他眼角的泪水,“只是不知丞相何时对孤有了这种感情啊。”
“臣…呃…”萧念安正要回答,却又是一阵闷哼声从喉咙间泄出,“臣想…应当是您登基那一日吧…”
“那丞相岂不是日日夜夜忍得很辛苦?”
“若未…沾染圣恩,则,则不觉难忍;一旦如此,便…度日如年…”萧念安瞳孔微微涣散,全身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
姬杉这一夜,没有中途叫人将萧念安送走,而是让他宿了整晚。
直至第二日上朝。
萧念安先她一步随文武百官入了宣室殿。
“萧大人怎是从那边进来的。”一位大臣眼尖注意到了他的来向。
“昨日有要事同陛下商议,一时忘了时辰,宫门落了锁,陛下体恤下属,容我在宫内留宿。”萧念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原来如此,丞相大人一向为大周鞠躬尽瘁,为国为民实乃吾辈楷模。”大臣立即恭维道,“只是大人身体刚好,还是要多休息才是,您眼中全是红血丝。”
“是吗?”萧念安听闻面色微僵,早上匆忙,他不曾照镜。
“是啊,大人可要注意身体。”那名大臣又说道。
“劳秦大夫关心,我会注意的。”饶是他再镇定,此时也难免有些尴尬。
偏得又有几人听到声音,一齐过来说了一堆恭维夸赞之言。
那些大臣们倒不是因为别的,只觉得彻夜长谈这是陛下要重用萧念安的征兆。
毕竟这些日子,陛下上朝时对他的态度较之前相比,明显好了不少。
无论萧家如何受萧槐影响,只要陛下重视萧念安,那都不是事儿。
朝臣自然是想要锦上添花的。
却不曾想,这明晃晃即将成为宠臣的萧念安却是要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