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姬杉是挑了一个难得的晴天,去见了萧念安。
殊不知此时的萧念安已然惶恐不安多日。
“臣叩见陛下。”他见姬杉推门而入,连忙跪下行礼。
“嗯,这么急匆匆地求见孤,有何要事?”她往椅子上一坐,示意萧念安起来。
但萧念安跪在地上额头朝地,根本就没法看到她的眼神。
于是姬杉只得踢了踢他的膝盖,“起来吧。”
萧念安这才起身,“陛下,臣求见陛下,其实是为了萧家家事。但臣现在无法出面处理,这才斗胆求见您。”
“家事?什么家事要求到孤面前?”姬杉有些好奇,一下子来了兴趣。
她倒想知道萧家还有什么人能让萧念安吃瘪的。
“是臣怀疑萧槐会趁着臣重伤不醒,企图夺取萧家家主之位。”
姬杉知道萧槐是谁。
萧槐不比萧念安我行我素,她惯喜欢与朝中大臣来往,往好听了讲是性情中人,广结善缘,难听了来说,那就是有结党营私的嫌疑。
其实姬杉也大约听说过萧念安与她不和,但是再不和她们也都姓萧,是拴在一根绳的蚂蚱,更何况萧槐做过的事情,萧家都是既得利者。
因此之前这些,都被姬杉一起算在了萧念安头上。
不过平心而论,她现在确实是希望萧念安能牢牢把握住萧家的,但……
她可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情。
“这跟孤又有什么关系?”
“萧槐心术不正,若是做了萧家家主,怕是难以安分守己,臣唯恐他会勾结大臣,发展个人权利,危害王权。”萧念安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连忙说道。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
“哦?那你就没有过吗?”
“臣敢对天发誓,臣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好愚蠢啊,萧念安,你也会用这种愚蠢的誓言来糊弄孤了?”姬杉手指敲打着桌面,“想让孤帮你收拾了萧槐,总要说点有说服力的话吧。”
“臣向您保证,萧槐不会比臣好用的。”萧念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若不是现在的场面有些严肃,姬杉真的想问一句是哪个“用”。
“臣已是陛下的人,陛下牢牢握着臣的命脉,只要臣不听话,陛下随时可以处置臣。”
“错了,孤可以随时处置任何人。”
“……”萧念安觉得自己确实说错了话,“臣一时心急,言辞不当,但臣确实比萧槐好用。”
他觉得自己的语言苍白又无力。
“行了,看在你是孤的人的份儿上,孤可以暂时帮你稳住这个家主的位置。”
萧念安一听心中大喜,正要谢恩,却突然听到姬杉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你说萧槐心术不正,那你便找到她‘不正’的证据呈给孤吧,孤替你处置了她。”
这下萧念安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若是萧槐被论罪处置了,萧家肯定会受牵连。
这就是为什么他明知道萧槐手中不干净,却也只是一直牵制着她,从来没有想过“大义灭亲”。
见他犹豫,姬杉撑着脑袋又是开口:“孤以为,你应当知道为何孤先前总是对你颇为忌惮。”
萧念安听他如此说,沉默了半晌才道,“臣知道。”
“那不就成了,你‘大义灭亲’,对你与孤都好。”
就是对萧家这个整体不太好。
“看来萧丞相犹豫了,也罢,那孤便走了。”姬杉说着便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陛下!”萧念安慌忙喊道,心里当即做了抉择,“臣,遵旨。”
“这就对了嘛。”姬杉眯了眯眼睛,“丞相应当不会因为出不了房门就找不到证据吧。”
萧念安总觉得这是道送命题,但也只能应道:“不会。”
“那便尽快行动吧。”姬杉说着,走近了他,而后伸出手撩过一缕碎发,替他别到耳后,“孤等着你。”
她几乎是在捧着萧念安的侧脸说出的这句话。
令他当场愣在原地,望着姬杉转身离开的背影,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
大周冬天最冷的那几日终于是过去了,陆陆续续的奏折信件又开始从四处传来,于是早朝也跟着一起恢复了。
同时宣告着姬杉清闲日子的结束。
好在临近年关,没有更多愁人的事情发生。
不光不愁人,甚至还传来了齐老将军带兵连下赵国多城的消息。
正如姬杉先前所说,赵国人不擅长在严寒下打仗,于是齐老将军在大雪天非但没有停止进攻的脚步,反而是发起了猛烈攻击。
打得赵军是措手不及,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陛下,元帅还有话让属下带给您。”
“哦?”姬杉心情大好,愿意花时间听这些,“说来给孤听听。”
“咳咳。”前来递信的小将轻咳两声,模仿着齐老将军的声音说道,“陛下,臣这次夺了她爹的臭赵国十万石粮食,到时候让咱们吃她爹的,喝她爹的,还要打她爹的,活生生气死臭赵王!”
“哈哈哈哈哈。”姬杉直接被这语气逗得前仰后合,“不愧是齐老将军!”
朝堂上其余的大臣也都没沉住气,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这仗打得漂亮!话说得也漂亮!把话带给前线的将士们,就说得胜归来,孤定要挨个儿论功行赏!”
“诺!”那小将听完高兴极了。
*
因着这场胜仗姬杉一连乐呵了好几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温昀喝了快半个月的补药都没补好身子,搞得她这么开心都不能同他一起开心了。
于是姬杉这些日子有生理需求的时候,都是召幸的顾知年。
因着她心情极佳,这次竟然在顾知年颤抖难捱时,俯下身安抚了他。
顾知年被温柔地抱住了脑袋,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望向姬杉。
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陛下…?”他轻声唤了一句,确认着。
平日里清冷的声线沾染上沙哑与喘息声,像是挠了一下姬杉的感官。
“嗯?怎么了?”
陛下回应了。
他不是在做梦。
这个认知让顾知年泛起涟漪,心间开始发胀发酸。
自己竟然也能被这样温柔宠幸……
他从前是完全不敢奢望这些的,陛下不羞辱他,将他当作是人而不是一个器具,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顾知年情绪起了波澜,凤眸里也渐渐出现水波。
姬杉也感觉到小顾清河明显有了变化,但她并不知道顾知年此时心中的波涛汹涌,便揶揄道,“怎么刚刚分明是受不住了,现在反而还更想要了呢?”
“嗯,想要。”顾知年带着泪意,大着胆子蹭了蹭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