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远远瞧见良君站在溪边,没多久君后就过来了。”
面对着姬杉的诘问,宫人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了。
“当时周围有声音,像是野兽穿过树林传来的,奴婢担心殿下们的安危,便跟几个姐妹在四周探查了一番……”
“奴婢有罪!没有守好殿下的安危!”
姬杉大步快走着,眉头高高隆起:“行了!说重点!”
她面上乌云密布,语气冰冷至极,夹杂着杀意。
宫中从来没有什么意外,有的只是人为蓄意下来的结果。
姬杉一向都秉持着这个思想。
宫人听到她的话更是战战兢兢了起来:“然后奴婢就听到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君后掉进了溪中,良君似乎想要伸手去拉,结果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
姬杉面色阴沉,那条小溪水流不算湍急,但是温昀不会泅水,顾知年也不知会不会水,若是真有人蓄意谋害……
她越想心里越是发凉,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快要从肌肤下迸裂出来了。
步子也是越迈越大,越迈越快了起来。
已经没有心思去找自己的御马了,干脆从营地口随手扯过一匹马便翻身上去,扬鞭一挥。
她很少有这般焦躁的时候,她不敢想象如果温昀出了什么事情……
好在,姬杉刚穿过树林,便看到温昀虽然浑身湿透,但已经完完整整的站在了岸上。
她暗自松了一口长气。
真丝制成的昂贵衣袍此时被水浸泡,完全贴在了肌肤上,令温昀万分难受。
不过他身体一向康健,宫人又下来的及时,现在除了浑身湿漉漉带来的不适感以外,旁的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但是顾知年就不一样了,他本来身子骨儿就弱,秋水冰凉几乎将他浸了个透彻,再加上水性极差,不慎呛了好几口水,被捞上岸后也是咳嗽个不停。
“你还好吗?”温昀拢着轻水递过来的大氅,担忧的看着他。
顾知年嘴唇青紫,白着一张脸毫无说服力地点了点头,只道:“无碍。”
只是若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没有看到人影,那些宫人一部分忙着救人,一部分忙着去叫太医,禀报姬杉,也无人想着给顾知年拿一件外罩过来。
这秋风一吹,本就湿透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了。
温昀看着他瑟瑟发抖,却明显强撑着没有用手抱住自己小臂的样子,不由叹息一声。
何苦逞强呢?
刚要吩咐人赶紧架马车过来,好让顾知年回营帐暖和一些,就突然看到了姬杉骑马而来的身影。
“阿昀!”一走近她便立刻下马拉住了温昀的手臂,将他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
确认没有任何血迹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您别担心,臣侍没事儿的。”温昀笑了笑。
姬杉点了点头:“没事孤便放心了。”
顾知年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眼中看到姬杉飞奔而来时出现的亮光也熄灭了。
他重新垂下眼帘,强忍着喉咙肿的血腥味儿和咳意,正准备后退一步,离得远些时,姬杉却突然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是都死了吗?”姬杉语气有些骇人,她看着顾知年像一只落水的小狗一般孤伶伶的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没由来的烦躁。
也不知道旁日里总跟在他身边那个胆小又护主的奴才跑儿哪里去了。
“没看到良君衣衫湿了吗?傻愣着一群人,孤养你们有何用?”
她面色冷凝地扫过四周,却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罩在了顾知年身上。
身体重新被温暖笼罩,顾知年猛地抬起眼来怔怔地望着姬杉。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姬杉也从头至尾地扫过了他的身体,看起来也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顾知年吸了吸鼻子,本是清冽的声音受鼻音拖累,变得沉闷了些。
“都还好,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他破天荒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
面色依然苍白,但是眼中的熠熠星光却又重新出现了。
姬杉倒是也了解了顾知年独特的说话方式。
没有特别不舒服那就是不舒服的意思。
又握了握他的手探温。
果不其然冰凉到令人心惊。
赶在她再次发怒之前,马车终于赶到了。
和马车一起赶来的还有满头是汗的太医和哭成泪人的若羽。
绕过惶恐跪在地上的宫人们,若羽忙不迭地扑到了顾知年脚边跪下。
“还不快扶着良君上去。”姬杉松开了顾知年那双冰冷的手,若羽又连忙站起来接住。
顾知年被送上了马车,余光能看到姬杉亲自搂着温昀坐上了另一辆,但他没再心中发苦。
车帘落下后,他揽了揽两件的外衫,轻嗅下鼻息间还能闻到那上面独属于姬杉的沉香味。
面上万年不化的冰终于融化了下来,化成微微勾起的唇角。
眸光也软了下来。
只是……
“你留下来,彻查此事!”姬杉在外面不知对谁命令着。
声音透过马车传了进来,顾知年听到后嘴角又落了下来,攥着外衫的手指越来越紧。
他莫名其妙地被告知君后召见,来了之后却迟迟没见到人。
终于等到人来了,可还没搞清温昀宣他所谓何事时,面前的人就像是被人推了一下似得,突然落水。
他实在不知这把不知冲着谁来的刀子,最后会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站在外面的时候还不显,一坐在车上,顾知年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了起来,若羽在旁边唧唧喳喳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清。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脑海中也只有一个念头了。
陛下会相信他什么都没做过吗?
他好想…留住这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