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年单薄的身子跪在那里等待责罚,但是温昀却并没有如他所想一样,反而开口道:
“陛下,良君前些日子生病了,是臣侍命他养好了身子再来的。”
没有故意为难,甚至替他解释了一下。
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于是微微抬起头来,眉宇间满是不解。
“病了?”姬杉把目光落在了顾知年尖细的下巴上。
脸上并没有什么血色,确实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温昀见到姬杉是这个反应,心下也有些骇然了。
陛下并不知道顾良君发了高烧?
“是。”顾知年回了一句。
惜字如金,再没多余的话了。
一下子就让姬杉把传太医来再给他仔细号号脉的话收回了肚子里。
她本来是觉得顾知年的身板子一眼望去就弱不禁风的,别是落了病根自己却不知道。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也不需要。
一个嫡帝卿,千娇百宠的能有什么顽疾。
怕是心病。
至于心病是什么,不用问,姬杉也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歇着吧,也别在这儿跪着了。”
“诺。”顾知年暗自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那样子没有丝毫留恋。
姬杉看着他的动作轻嗤一声,不予理会。
但温昀却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原来陛下也许并不喜欢顾良君……
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姬杉,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早朝时间吗?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今日无早朝吗?”
“嗯,不上了,让那帮老世族自己折腾去吧,孤可懒得跟她们忆先祖。”
姬杉说着把头埋进了温昀的颈窝中,深吸了两口他身上的香气。
她总是会因为这抹浅香而放松下来。
“孤近日,乏得厉害。”
温昀听着耳边的低语,伸出手来扶住了姬杉的后背。
他自然是对前朝发生的事情略有耳闻的。
嵋县县大夫三族虽会牵扯一些世族女嗣,但肯定造不成这么多世家来求情的局面。
无非就是知道姬杉想要杀鸡儆猴,不想让这把刀落下来罢了。
毕竟这个先例一开,日后若是再有郡县官员敢阳奉阴违,肯定都会是一样的下场了。
一旦辐及全国,那牵扯可就广了。
她们可保证不了每一个后族都能老老实实的,外一哪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要被“诛”了,那还得了?
谁还能睡个安稳觉啊。
但殊不知姬杉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世家,甭管是主家旁支的后代都要耳提面命,好好管教一下。
不然你怎么敢睡得着的啊。
温昀大致能猜到一些怀中人的想法,但是没有试图谈论政事,只是问道:“那臣侍服侍您歇息?”
“嗯。”姬杉用鼻腔发音。
得到了答复,温昀作势就要把人从小榻上半抱着扶起,但是却被她一把按了回来。
“先亲一下。”
“?”温昀第一时间有些发懵,然后下一秒就有些无奈地将唇印在了她的脸颊。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撒娇。
他突然想起姬杉年少时确实是极为“不守规矩”的,未成婚就总想拉着他偷偷亲一下。
一开始家教森严的温昀肯定是拒绝的。
但是架不住姬杉嘴角往下,脸色一垮的样子,以及迟迟不肯放开那只隔着衣袖抓住他小臂的手。
他不舍得让她不高兴,于是只能闭上眼睛,任她采撷了。
有一就有二,这样的招数在他身上是屡试不爽。
好在姬杉怜惜他,让他把最后一步留在了大婚之夜。
温昀正想着,突然唇畔又有湿润感传来了。
是姬杉捧着他的脸重重地在他唇畔咬了一大口。
“真是烦得不行,耽搁了孤好几日都没来幸我们家阿昀了。”
“陛下青黛这么严重,该是好好睡一觉了。”温昀有些不赞同地触碰到了她的眼下。
“不碍事儿,谁说睡你的时候不算睡觉。”
他听到这话羽睫颤了颤。
“……我先扶您到床上去吧。”
温昀妥协了,于是乎就被姬杉拉着坠落到了床褥内。
直到午膳时分方休。
但是二人都没有心思吃饭了。
姬杉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之后确实是神清气爽。
果然一幸解千愁。
她窝在温昀胳膊内,望着头顶木头纹路,放空了好一会儿。
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个消愁的好办法。
大殿上口出狂言的魏国王女还被她扣在驿站呢。
魏王那边也该有点表示了吧?
*
魏王确实有表示了。
她在接到禀报时气得那叫一个不行,连夜给顾苓去了一封信,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如此还觉得不够,毕竟她割了那么多城池才好不容易换得周国退兵的,差点就被顾苓搞砸了她怎么能不气。
于是又赶过去了顾苓父君的寝殿好一顿责罚禁足,这才消了一些气。
而后重新派了使臣大包小包的赶往周国……
当然一如既往地附带了一个帝卿。
是顾苓一父所出的同胞弟弟,说是权当给姬杉赔罪的。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赶在了顾苓自己把自己吓死之前到达了周都。
顾苓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可是一夜都没睡好,生怕自己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哪怕她日日都完好无损的,但是也可以说是心力交瘁了。
她的亲弟弟顾尘远一进驿站看到她现在憔悴的样子都是吓了一跳。
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从魏都到周都中间有多少日子的路程,他就哭了多少日子。
姐弟一见面,就两眼泪汪汪的开始抱头痛哭了起来。
不过这一切都被暗卫事无巨细地写在了本子上,呈给了姬杉。
然而姬杉懒得去看,没翻开过一眼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