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保国拉着脸站在大院台阶上,身边跟着小胡,听着掩着门的吴家里面的动静。
他本来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想到吴春燕敲门进来了,门一开话还没说两句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可把他吓个半死,好在他媳妇儿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吴春燕捞进怀里,轻声安慰。
问了之后才明白原来是来找他帮忙做个见证,他媳妇儿看女娃子哭成这样,于心不忍催促他出门去帮个忙。
大过年的出门去处理事情,他想了想之前去那个大院遇到的奇葩事,顺路把小胡也捎带着了。
在路上吴春燕这丫头拜托他和小胡两人先在门口听着,等她开门的时候再进去。
他本来还以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他找来真是小题大做了。
没想到他揣着手在外面越听越不对劲,真是世界之大,什么人都有啊。
他活这么大都没听过爹妈四十来岁就找还在读书的女儿要抚养费。
旁边的小胡在来的路上还打瞌睡偷懒,没想到到这之后也不困了,两只眼睛瞪着像铜铃。
本来就他们两个人凑在吴家门口听着,渐渐的大院的人家都出来了,聚在一起一圈又一圈。
不约而同地支棱起耳朵安静听着里面三人在说话,时不时传来刁玉莲尖锐刺耳的说话声。
这时金巧凤和高秀兰两个人挤到了张大嘴她们旁边,大家一块偷听。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金巧凤觉得听不过瘾,越过众人,整个人趴在吴家大门上,透过小小的缝隙偷看。
刁玉莲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个人哼哧哼哧地瞪着吴春燕。
“我倒要去问问你们学校的老师都是这么教的学生吗?
一个个的翅膀硬了就不孝敬父母了!”
刁玉莲推搡着大步跨到门口,气得一脚踹着。
金巧凤一个没来得及躲开,一下子被踹得整个人站不稳往后一仰。
“啊——”
眼瞅着人就要脑袋瓜子倒在地上,马保国见状屁股一用力把小胡往前一拱。
一脸懵的小胡脚步被迫向前几步,两人相撞,小胡费力站稳吃力地扶住金巧凤的胳膊。
“啊呀我的妈嘞,吓死我了!”
金巧凤本来以为自己要脑袋贴地了,没想到回过神俩眼前还是个大小伙子。
站稳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口气:“小伙子姐谢谢你了啊!”
小胡揉着自己的肩膀尴尬说:“咳咳…没事没事。”
其实他觉得自己左半边肩膀麻了,控诉的眼神看向了主任。
马保国早就躲开了视线,干咳了几声。
刁玉莲这才回过神来,愤怒地看着台阶下大院里站着的人,气得手都在抖。
“金巧凤,你这是干什么?”
“好啊,大白天的跑我家门口偷听,怎么的都来看我笑话?”
“走走走,都给我让开!”
刁玉莲一下子冲到台阶下面,冲着金巧凤大声嚷嚷,手指差点戳到小胡的鼻子。
站在金巧凤斜后面的马保国本来想着自己刚才做的不厚道,一把拉过金巧凤旁边正在揉肩膀的小胡。
“什么叫我们偷看,你这声音大的我们早就听到了。”
“你自己做的这档子事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被发现的金巧凤坚决不承认,梗着脖子用鼻孔看着刁玉莲。
刁玉莲一整个气抖冷,手指使劲往前伸着。
此刻她觉得眼前金巧凤的每一根鼻毛都在赤裸裸地嘲笑她。
这谁还能忍!
反正她忍不了了。
刁玉莲手指微微弯曲,劈头盖脸使劲朝着金巧凤脸上扇过来。
“我靠,你还给我来阴的!”
金巧凤瞪大了眼干脆地屁股往下一蹲。
于是刁玉莲一巴掌前面打空了,手指伸的太长了。
一下子没收住啪的一声甩到后面马保国的脸上。
“啪——”
“啊——”
巴掌声和痛呼声齐飞。
吴胜利和吴春燕两人也出来了。
众人齐刷刷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一步,免得又被误伤。
马保国一个没注意就挨了一个大逼兜,手捂着脸气得大叫一声: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他就知道来这个大院准没好事。
吴胜利一看到马保国脸上的巴掌印忙赔笑说:“马…马主任,你怎么来了?”
“哼,我为什么来?你心里还不清楚!”
吴胜利一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院子里的大家都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心道坏事了,他正准备开口让马保国进屋里谈。
一直安安静静的吴春燕突然当着众人的面说:
“爸,我们今天就当着大院婶子的面,说清楚赡养费的问题。
一个月五块钱我现在确实是只能勉强承受,我也知道你们养大我不容易。
我作为你们的女儿也该承担起一部分的责任。
从去年十月开始妈就写信给我让我多帮衬家里,所以我每个月都寄五块钱回来。”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小声说着:
“我就说嘛,去年总是看到刁玉莲去邮局取钱,我还以为是给闺女寄信寄东西呢?”
“谁成想是找闺女要钱啊!”
“真是没想到!”
“就是就是。”
吴春燕直视着吴胜利快要喷火的目光,丝毫不退让。
“今天就是趁婶子们都在,我就想把赡养费这件事情定下来。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这样万一我以后没做到位,爸妈你们可以拿着这张告我不孝。”
“是啊,这写出来我们大家都能作证。”
“还是白纸黑字好,看的明白。”
“啧啧啧,这样刁玉莲应该就不能随时反悔吧。”
“之前的话你不也是听到了吗?人家觉得五块钱都不算什么!
保不齐明年就狮子大开口要个十块八块的。”
吴胜利也算是看明白了,马保国估计是这死丫头找过来的,当面说就是逼他答应。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着牙同意了,艰难挤出笑脸。
“燕子,你真是误会你妈的意思了。”
“行,就依你的意思,我们写下来。”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
“燕子,这样你满意了吗?”
吴胜利最后一句话都是咬这牙挤出来的。
吴春燕听完之后先是向大院的婶子们弯腰鞠了一躬,抬起头眼里有泪花闪过。
“婶子们,以后若是我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尽管点醒我。”
“燕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要是有个闺女每个月给我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怪你钱给的少了。”
“就是,我家那丫头要是能做到这样,我都能笑醒。”
平日里谁家闺女回娘家带着一斤肉那都是不得了了,板凳还没坐热,这一片大院都晓得了。
最后当着大院众人的面,吴胜利亲自写了协议书。
白纸黑字地写清楚吴春燕工作之后每个月要按时给家里寄六块钱,当作是吴胜利和刁玉莲两人的赡养费。
协议一式两份,签上名字之后,吴胜利和吴春燕父女二人一人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