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海扭头看了一眼,又很快转过来:“它是在确定咱们真实的行走方向,好回去通风报信。”
“报信?”
“ 蚂蚁经常会单独在地面上侦察食物,当遇到一条死虫或者一小块肉骨头,不能独自搬运回去时,就会标记那个地方,然后回去找帮手。它们在这一方面,和蚂蚁很相似。”
李俊海以最平静的声音,说出了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它还要回去找人抓咱们?”王建业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
“他奶奶的,我看出来它不是个好东西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亏我还客客气气的,早知道一刀割了它脖子算了。”
“不行。”李俊海连忙说道,“不能随便动手,你不知道它们那种生物能小心眼儿到什么程度,如果要杀,一定要把它们一群全部斩尽杀绝,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后患无穷。”
高明曜再也忍不住了,急切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男人裤腿里有个细长的东西一直在动?那是什么东西?”
王建业轻轻笑了:“明曜你疯了,胡说什么呢,人家贝儿也在呢。”
贝儿低着头,没好意思说话。
高明曜急急的解释,侧重强调了那条细长的东西,很像是一条尾巴。
“你的感觉是对的,那确实是一条尾巴。”李俊海解释道,“之所以有尾巴,是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人,而是一种曾经生活在海底的猴子。
它们在所有的传说中,无一例外,名声全都很恶劣,一度被人称为‘药叉’,即梵语中的‘恶鬼’。”
“它不是人!”高明曜感觉自己更紧张了,“那为什么穿着人类的衣服,还会说话,看着也和人类那么相似?还......还有,他衣服的袖口处,有个竹叶刺绣,看上去很像‘小文’的汉语!”
王建业点了点头,“是有那个刺绣,我也看到了。我当时就怀疑,是不是它害了真正的小文呢。”
李俊海深吸一口气,“小文肯定是个人类,那些海猴子,一直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像人类,并渴望和人类生育后代,却不喜欢从事人类的任何劳作,比如种植、纺织,所以它们根本不会做衣服,那衣服一定是来自人类。
而且,如果小文是名男性,那肯定是已经死了的;如果是女性,倒还有一点儿可能还活着,不过也是生......不如死啊。”
“为什么这么说?”
“那些海猴子,一旦抓到了人类......所有强壮、有反抗能力的男性,一律打死吃掉。它们认为,吃掉那些强壮的人,就能获得他们的力量。而女性......我刚才说了,它们非常渴望和人类繁育后代,所以会把女人们囚禁起来,作为它们的生育机器。
刚刚那个男人模样的海猴子,相当于蚂蚁世界里的工蚁,负责寻找食物。所以当它看到咱们时,眼睛都在放光,第一时间就想着怎么把咱们拐骗回去。尽管它极力掩饰,谎话连篇,却还是露出了马脚——它的尾巴。”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高明曜再次回头观望,透过两棵树的缝隙,看到那只海猴子已经没了踪影,“它不见了!一定是回去报告消息,找救兵去了!”
他回想着刚刚那只海猴子的体型、神态、肿胀褶皱的眼皮、奇大的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幻想出它们模仿人类的样子生活,并挥舞着利器残害人类的场景,心脏怦怦直跳,几乎无法呼吸。
王建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明曜,没事儿的,有叔在呢。”
他们停下来,环顾四周,确定那只海猴子已经没了踪影。
“贝儿,熄灭灯。”李俊海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建业,如果我们再偏移一些角度前进,你依然能找回正确的方向,没错吧?”
“没错,最多是多走一些弯路。”王建业拍了拍手中用于记录方位的笔记本,自信地回答道。
“好。”
李俊海又翻出了一包药粉,正是他之前说的,所有蛇虫鼠蚁都很厌恶的那包,递给高明曜,“明曜,接下来的时间,你走在最后面,不停地捏起一点药粉,像扬沙一样,扬到空中。撒的越散,越匀,就越好。”
“好。”高明曜接过来,“是要掩盖掉咱们的气味儿吗?”
“差不多。”李俊海说着,重新把枪拿出来,检查了一切正常,随时都可以击发后,以一种高度戒备的姿态走到了最前面。
他们调整了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前进。
失去了煤油灯,周围显得越来越黑暗,他们磕磕绊绊地数次差点儿跌倒。地面上那些匍匐植物像是得到了什么邪恶指示,纷纷伸出恶毒的小手,抓着,扯着,不停地撕扯着他们的衣服。
如果不是还有星星给他们指路,他们只凭借着容易被诱惑、干扰的直觉,肯定会寸步难行的。
一直到走出去了很远很远,他们所有人都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时,王建业才说道:“现在可以测算正确的方向吗?这个距离,好像差不多了。我担心再拖一会儿,星群没那么清晰,会影响接下来的路程。”
“好,现在准备回归正确的方向吧。”李俊海说道。
“好哩,交给我了。”
“好香啊。”贝儿突然说道,“哪来的香味儿啊,从来没有闻过这种味道。”
紧接着,所有人都闻到了。
李俊海一瞬间变了脸色,想伸手捂住口鼻,已经几乎做不到了。
他们四人,全都像四肢麻痹了一样,僵硬地摔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无数“吱吱”和“唧唧”声重叠响起,周围数不清的黑影儿,四肢着地,潮水涌浪般向他们奔去。
高明曜最后的意识,是看到庞大的黑影儿群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李俊海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恢复了一些气力,慢慢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他似乎心有余悸地,脱口说了一句脏话。